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蒹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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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爱自己?

    她受过那麽多苦,这是从小泡在糖罐子里的人绝不会懂得的。

    只是如今,她万万想不到,自己竟然跌落的如此惨烈。年轻美貌的时候任性纵横,今日却有更加年轻美貌的後辈将她推落泥潭,宋依颜嚼着嘴里酸腐的馒头,泪水扑棱棱掉下脸。

    郎心何其狠漠,十几年夫妻,只不过是一个小小艳丽的妾侍挑拨,就能让江烨绝了所有情义,这麽些时日了,他任凭她每日被莺儿作践,却冷眼旁观,未曾替她说过一句话。

    绿瓦红墙已经那麽遥远,万籁寂无声。

    衾铁棱棱近五更,香断灯昏吟未稳,凄凄惨惨戚戚,无人回顾,没日没夜,只有霜华伴月明。

    而今而今,她连最最珍爱的女儿也不得一见。

    宋依颜不禁捂住脸,指缝里流落咸涩味道的泪水,滑过乾裂爆裂的唇瓣。

    她的茗儿,她温柔娇美的女儿,一腔热血倾心,尽付了宫里的那位绝色至尊,却白白失去了平步青云的机会,不仅如此,还多了一个江采衣在君王身侧虎视眈眈,瞅准机会就要对茗儿打压羞辱。

    如今她身陷囹圄,茗儿该怎麽办?

    皇上宠着江采衣,这会儿还正在劲头上,一两年内江采衣应该没有失宠的可能,那麽,茗儿该怎麽进宫?江采衣又如何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个一向不亲厚的妹妹夺宠?

    可是,如果不进宫,茗儿难道就这麽不明不白的晾在家里,眼看着年纪一年年增长吗?

    马厩里有窃窃私语,有丫鬟们的说话声传入了耳朵。

    宋依颜的柴楼就在马厩边上,哪怕她不想听,声音也还是透过破木板的缝隙透了进来。

    宋依颜本来没怎麽在意,可是等她听清谈话的内容,顿时觉得一袭凉水泼遍了全身,大夏天里瑟瑟发抖,差点脱力跪在了地上!

    “白竹,你听说了没有?现在大街小巷都传遍了,宫里的叶容华娘娘杀了官家出身的宫妃,已经被皇上赐死了呢!”绿衣服的马厩丫鬟阿丘一面扒拉草料,一面小声说着。

    她身边儿,莺儿的贴身侍女白竹则在赤豪曾经呆过的马厩里擦擦洗洗。

    自打宋依颜失势,莺儿作为唯一的贵妾在侯府的地位益发高,俨然是唯一的女主人,连带着白竹的地位也水涨船高。

    “是呗,”白竹耸了耸肩,“被杀的嫔妃好像是个知府大人的嫡女,楼知府一听到这消息就碰死在刑台上了哩。事情闹得这麽大,皇上自然会立刻发落了叶容华啊,她又不是什麽受宠的。”

    “叶容华虽然是个不受宠的,可是叶兆仑大人在吏部还是很有势力,他女儿就这麽死了,不知道心里有不甘呢。”阿丘小声细碎的说着,“偏偏这会儿,陛下居然提出要晋咱们大小姐的位份,叶大人怕是要气死了吧!”

    马厩里空气阴凉,似有冷冷水波蛇一样的沿着她们的交谈窜入宋依颜的骨肉,她打了个颤,一把甩开手上的干硬馒头,蓬头垢面的趴在木板缝隙上贪婪倾听,枯裂的指甲紧紧扒着木板。

    “还晋位份?”另一边的大丫鬟闻言抽了口气,左右看了看,“衣妃娘娘已经是正二品,宫里没人越的过她去,这从昭仪封到衣妃还没满三个月呢,又要晋位份了?也太受宠了吧!”

    阿丘是个喜欢扒拉私事儿的,又负责晋候府里的各项采买,是管家的内家侄女,向来消息灵通,更何况晋侯府本来就和朝堂息息相关,每天从朝廷上传来的消息不知道有多少。她一听引起了别人的关注,顿时更加得意,“可不是呢,听说皇上对大小姐那个宠,连侯爷都劝不住呢!你猜猜,这次皇上要给大小姐晋什麽位份?”

    大丫鬟嘶了一声,努力想了想。

    北周宫制,皇後之下,是贵、淑、贤、德一品四妃,再往下就是从一品的四夫人,“难不成是要给晋个夫人或者德妃、贤妃什麽的?”

    阿丘摇头,“才不是呢。这次晋的真高!据说是陛下强下中旨,直接昭告於金殿,连通政司都事先不知情。方才,已经有内廷的公公来咱们府里贺喜了,说再晚点等吉时到了,就前来宣旨,一并赏赐阖府上下……管家这会儿正在安排大夥儿洒扫中庭,焚香摆案,等着晚点迎接宣旨大人和公公们呢!据说……因为大小姐晋的太高,连咱们侯府都要重新修葺!”

    “这麽大阵仗?”大丫鬟咂舌,“该不会是封淑妃了吧?”

    阿丘嗤笑,“陛下强下中旨,动静这麽大,别的地儿不敢说,至少全京城上下已经都知道了,怎麽可能只是个区区淑妃?”

    “……那敢不成还是贵妃?!”大丫鬟啧啧。

    好家夥!一下子就给晋上贵妃,连跳三级,这等恩宠别说她们这些外人,就连大小姐自己都适应不了吧?

    几个小丫头挤在一起咋咋称奇。别的人不知道,她们可是知道的,大小姐那是李代桃僵,顶了二小姐进的宫,能保住命、不连累江家满门已经够幸运了,哪里料到居然误打误撞,如此得皇上喜欢?

    阿丘啧啧两声,“比贵妃还高呢!────是宸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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