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蒹葭

首页
关灯
护眼
字体:
正文 最新更新
书架管理 返回目录

麽乖乖的被慕容千凤和叶子衿逼在雍合殿?朕平时是怎麽教你的?”

    “臣妾知道,臣妾知道……”江采衣嘴唇动了动,长跪倒地,连眼皮都不敢抬,“嘉甯已经带来陛下的剑,臣妾应该立刻奉杀所有人……”低低的声音含在嘴里,低低一字一句艰涩吐出,她缓缓闭上睫毛,背脊都在轻轻颤动。

    “说得对。但你做了什麽?”

    她做了什麽?

    她哪里有脸回答?

    嘉宁飞速取来了剑,她却眼睁睁看着一动不动,任凭消息扩散出宫,给足了慕容尚河和叶兆仑他们时间,一直等到尘埃落地,她都没有动过那柄剑一根指头。

    江采衣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半个字都说不出来,她盯着帝王膝上的暗纹花影,将脑袋深深埋进浓重的阴影里。

    “你有天子剑,六宫皆知,为什麽叶子衿还敢犯险招惹你?采衣,你最大的问题,就是让叶子衿看透了你不会要她的命!被人看透了就一定会被人操纵,叶子衿也在赌博,这一场赌局,她赢了。”

    “……”江采衣双唇微微翕动了一下,到底还是把涌到口边的话吞了下去。道理她懂得,没错,没错,那时候,她只要多一点胆识、多一点狠心,分明就可以把这场惊涛骇浪的事情举重若轻的压下去,就不会搞到皇上几乎和慕容家撕破脸谈交易的程度,可是,可是……

    “朕把你揽在身边,是想让你坐哪个位子,你不会不知道!拿着天子剑还镇不住六宫,以後谁能服你?就算朕把你硬拉上後位,你也要能自己坐稳!”

    “陛下……”

    “懂麽?!”他把筷子重重放在桌上,语调中骤然狠厉。

    江采衣肩头狠狠震了一震,神色哀凉。

    这里面种种利害关系她当然明白。

    他一声声训诫并不严厉,听不出喜怒,甚至不是指责,可是她还是想哭,在这个人的面前,永远那麽那麽软弱呵。

    “……懂。”时间抽丝剥茧一样一丝一丝的剥落,许久,小小的涩哑声音才传来,不用力分辨就几乎无法听清。

    沉络淡淡扯动红唇,看着身前跪坐着的姑娘缩的更小,几乎将自己要将自己埋进眼前的地缝中去,好像一只北风中瑟缩抖颤的小雏鸟。

    然後,他听到了她比方才更细弱十倍的声音。

    “臣妾懂得,可是臣妾……做不到。”

    做不到。

    是的,她猜到,猜到害死楼清月的人约莫就是叶子衿,约莫也有慕容千凤一份儿,牵扯其中的人数也数不清。

    她也清楚阴谋错乱间,必须快刀斩乱麻,将一切在事态爆发前了结乾净。

    可她做不到。

    所有事,终究是一个“猜”。

    她不能肯定凶手一定是叶子衿,也不能肯定就是慕容千凤。这世上终究没有靠“猜”十拿九稳的事情,那麽,她又凭什麽夺取她们的性命?

    仅凭臆测麽?

    那样,她和宋依颜又有什麽不一样,和夺取玉儿性命的那些人又有什麽不一样?

    她凭什麽充当审判者,去裁决他人的性命?

    玉儿幼年时,她曾经带着苍白乖巧的妹妹一同踏秋,玉儿身体不好,那是姐妹俩很少有的一同出游的美妙时光。

    秋色那麽纯粹,隔壁人家的低矮墙头伸出了一树小黄灯笼似的杏子,风吹的狠了,就落下一地。

    江采衣至今还记得妹妹的手掌握在手里,那种软糯的触感,那样温暖那样柔软,至今刻骨铭心。

    玉儿曾经羡慕的说────姐姐,杏子看起来好甜,玉儿想吃。

    邻家的夫人扭头,从杏树下瞥来幽凉的一眼。

    姐妹俩也没有多做停留,就离开了。

    然而第二天,那株杏树上金黄的杏子却渺然无踪,似乎一夜之间被人给摘了个乾乾净净,隔壁人家的夫人就找上了都司府,说玉儿偷摘了她家的杏子。

    江烨当时十分生气,宋依颜给那夫人柔柔的赔了礼之後,就罚玉儿去扫一地雨水後湿积的落叶。

    玉儿那麽小,几乎是拖着巨大的扫帚,在薄薄的秋日里清理一地落了三尺、黄红交杂的厚厚落叶。

    秋天的早晨清冽如同初冬,已经有薄薄的碎冰凝结在砖石上,玉儿身体不好,动一动就要咳嗽。

    她心疼的不知如何是好,却偶然在雪芍的房间发现了整整一篮子金黄的鲜杏,江采茗跟在宋依颜身後笑闹,偶尔也从袖口里摸出一颗杏子吃。

    她恨得嘴里发苦,一把抢过玉儿手里的扫帚就要冲去找宋依颜评理,却被玉儿的小手捉住,她的妹妹微笑着看她,眼睛里有着蓝天白云最纯洁乾净的神采。

    “姐姐,”玉儿说,“不要去,她们的杏子或许也是巧合。”

    “巧合?鬼才信那是巧合!”她的笑冷透,“宋依颜安了什麽心我会不知道?她八成是故意的!”

    “但她也或许是无意的。”玉儿歪着脑袋看她,“姐姐,因为我被冤枉,就要去冤枉别人麽?”

  

上一页 目录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