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然出现了一段长时间的沉默和安静。
瓦剌人怔然立在城下,停止了打斗的动作,扭头看着他们的首领被钉在旗杆上的,血淋淋的屍体。
苏倾容一箭洞穿也先眉间,由於力道过大,也先头骨碎裂,连眼珠子都被巨大内力逼出眼眶,挂在空洞的眼眶下。
“撤!快撤啊!”不知是谁哭喊了一声,瓦剌大军嘶叫着反冲,不是为了攻城,而是为了逃离这片修罗场!
败局已定,瓦剌人军阵大乱,而黑甲军依然井然有序。
此刻,已经是黑甲军的单方面的定点屠杀。
一具具战马倒下去,一个个粗壮的瓦剌将士丢盔弃甲四分五裂,血像是河水一样将无数屍体浮起,在荒凉草原蔓延开来,映得月色一片腥红。
“陛下,”沉络默默注视了一会儿,耳畔就响起苏倾容淡淡的嗓音。
定睛一看,沉络才发现城头上不知何时调集来了数尊大炮,黑洞洞的炮口正对着也先後方营地。
黑甲军不再冲杀,向後撤退,退回旭阳城底,任凭瓦剌骑兵向着远处逃散。
这是苏倾容为瓦剌人准备的最後一个惊喜────神机营。
神机营专司火炮,炮身带着不祥的阴冷光芒,对准四散的瓦剌逃兵。
苏倾容在沉络身侧蹲下,扬起睫毛,雪白肌肤上如同淡淡匀了胭脂,色授魂与颠倒荣华,美绝天下,“陛下,臣之前没有用火炮,是因为火炮无眼,虽然威力巨大,但是一旦使用,很可能会误伤或者误杀太上皇。”
沉络眉目一凝。
苏倾容握着沉络的小手,“陛下,要不要用,只在陛下一句话。”
沉络撑起身体,站在城头上,看着依然在逃兵中踉踉跄跄的昭和帝。
似乎有什麽感应,昭和帝在此时回头,看着儿子的眼眸里带着淡淡的泪。
“络儿……”昭和帝蠕喏。
月下,沉络的脸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凝重。
沉络在回忆。
回忆起萧华宫里,冬雪阵阵,所有的食物都冻结成冰,而他太小,克化不动那些冰冷的食物,最终还是废妃含在嘴里暖化了,一点一点喂给他。
回忆起来,那个慈眉善目的老太监,用狗尾巴草为他紮了一个一个的蚱蜢,他粗糙的手掌摸在肌肤上,多麽温暖。
回忆起来,废妃只为了替他要回应有的名分,一头碰死在昭和帝面前。那一天,废妃坐在破旧的妆台上对着铜镜细细涂抹,将他抱在怀里看了又看。
回忆起来,萧华宫里大大小小的太监宫女们,在皇後的廷杖下呜咽断气。
回忆起来,那一颗苍老的梨树,和一地的黄鹂幼雏屍体。
长睫颤动,沉络缓缓睁开眼,对那位素未谋面的父亲微微一笑。
昭和帝看到沉络嘴唇张阖,笑着说了几个字────父君不父,莫怪儿臣不臣。
江山如同卧榻,岂容他人酣睡?
沉络转过身去,黑眸熠熠,“丞相,开炮。”
苏倾容点头。
数十门大炮开始猛烈轰鸣齐发,也先後营立刻陷入火海。
无数人体被炸飞,逃兵们鬼哭狼嚎乱成一团,被这不断从天而降的恐怖火球炸成飞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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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不愧是臣的主上。”苏倾容满意的笑道,火球划过一道道橘红色的光,将黑夜照的如同白昼。
昭和帝的身影淹没在火海中,被火焚成骨,灰飞烟灭。
他死在了自己儿子的命令下。
沉络仿佛事不关己,仰头对苏倾容微笑,“丞相,今日朕就算不用火炮,你也不会放过太上皇罢?”
“自然不会,”苏倾容牵着沉络的手,缓缓走下旭阳城楼的阶梯,“如果陛下不用火炮,臣自会下令给宁喜,让他趁乱送太上皇一程。”
宁喜,昭和帝的贴身太监,在瓦剌军营里相互扶持,原来竟然是苏倾容埋下的一颗棋子。
“做得好。”许久之後,沉络转身,手臂环过苏倾容的颈子,埋首在他发间,轻轻的说。
荣华谢後,君临天下。
☆、欺君
幼帝一点一点成长,年华飞逝,韶华倾覆。
金銮殿上的帝王在脱离开儿童的稚嫩後,一日日抽长,而他身侧的丞相,仍然是一身碧水衣衫,长发如瀑,雪肤花貌的模样。
苏倾容的时间好像停止了。
时光在臣子们的脸上刻画出不容辩驳的痕迹,可是苏倾容,再也没有一丝变化。
不仅仅是容貌,他的每一根头发,每一片指甲,都不再生长,时间仿佛在他身上凝固,只是那女子一般惊人的美貌,日益艳丽。
帝相日日相处,沉络在丞相的教导下益发现出了圣君之像,北周国力日盛。
只是私底下,有暗流汹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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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江芙蓉池边,御书房内,苏倾容领着幼帝,言传身教,寸步不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