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整个夏天,我都和他们混在一起,他们每一个都比我大了一两三岁,有的还是学生,有的就专门玩音乐,和他们在一起时,我学会了抽烟,大家一起吞云吐雾时,整个房间就雾蒙蒙的好似仙境,我有时候会幻想这个屋子什么时候会突然爆炸了。有一次我问高兴:“抽烟不是对嗓子不好么?”
他回我一句:“都是屁。”话虽这么说,他抽得很少。
高兴唱歌的时候,整个人就变得不一样了,他的声音沙哑之中又很剔透,唱起金属很穿透,唱起慢歌又很温柔。我说,你要是对着女生静静地唱上一曲,一个个全部都要被你迷死,他有些不以为然。
他有时候会吻我,除此以外,我们之间的关系没有任何暧昧的地方,不过我倒从来没见过他吻别人,不排除在我没看见的时候,但我觉得他不会,他根本不在意这个,他吻我时不会避开人,他吻别人也就不会避开我。
因为你长得不赖,他再一次以这个为理由解释了为什么吻我。
说得好听点,他们那伙人对性的态度很自由,说得实际点,就是他们都很滥交。我在的时候,经常见到他们带不同的女生回来,也不进房间,就直接在沙发前的地板上做起来,最夸张的是,高兴还能一边吃薯片一边坐沙发上看电视,如果他们声音太大,他就会不耐烦地在他们屁股上踢一脚,让他们闭嘴。见识了几次,我也能脸不红心不跳地跟高兴讨论起电视剧剧情来了。
我说:“不高兴,我怎么从来没见你带女生回来,你是不是不行啊。”
他冷笑:“你怎么知道我没带过。”
我偶尔玩玩他的吉他,他还真像第一次见我时说的,让我一个人在那儿弹,宁愿坐在一边看也不来指点我。
他说:“反正很快你就会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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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没多久,我就知道自己不能胡闹了,否则我很有可能走牛哥的老路,可我肯定是要读大学的,我不知道我不读大学还能干什么,反正体力活我这身板肯定做不了。我抓紧一切时间看书做题,身体支撑不下去就跑到教学楼屋顶抽完一包烟,接着再若无其事地回去继续看书做题,我以前没抽的时候,听我爸的朋友说戒烟戒不掉,烟瘾上来时赶都赶不走,还挺不以为然的,现在才了解到,烟这东西一碰上,要戒起来比死还难过,不过我不准备戒。我爸曾经在我校服口袋里搜出过两包,我以为他会骂我,可他没有,只是叫我少抽点,第二天我摸口袋时,摸出两包其它牌子的,比较清淡的味道。
压力大到我无法忍受时,我就旷掉自习跑去看我们学校低年级学生自己组的乐团的排练,当其中两个一年级的学生跑过来恭恭敬敬地问我要不要弹两首时,我才深切体会到原来我已经高三了呀。
我会叫他们不必管我,只要给我一把琴,我就会一个人在角落坐很久,很多时候我都是弹几个不成曲调的音符,然后就开始发呆,接着又漫无目的的拨两下弦,手里点一根香烟,看它在我的指尖慢慢燃尽,想起来时就抽一口,等一包香烟抽完我就起身告辞,再回到我那近乎绝望的高三生活中。偶尔我会看到那些学弟们一脸崇拜地偷偷看我,他们以为我这样很潇洒,只有我自己知道有多苦逼。
虞路看到我时就皮笑肉不笑的:“行啊,林梦非,你现在俨然是全校女生眼中高贵犹豫的王子殿下的代言人啊。”
我跟着假笑:“你别嫉妒哥,哥比你有手段。”
他说:“一手香烟,一手吉他,林梦非,你无敌啊。”末了,委屈地说:“怎么这年头,踢足球的就不招人待见呢。”
我说:“你也给我退了社,赶紧的,最后几个月好好冲刺一下考个像样点的大学。”
他特别带种地说:“我是不会向我们这个社会里畸形的教育体系低头的。”
我对他竖了个大拇指,拍拍屁股继续看我的书去。
我不再到那间高兴他们租的屋子里去,想到他的时候,我就会给高兴发条短信,他回我也是很简单的几个字。
“不高兴,你现在高兴么?”
“没头脑,不高兴当然不高兴。”
这是他回复字数最多的一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