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想找机会跟谭恬谈谈,但是他身边一直有人,我不想引人注意,万一我们谈崩了,别人可清清楚楚地是见着我把他叫走的,我就是很容易担心这种细枝末节的小事情。放了学之后,我往他坐的地方看了一眼,上次那个我带去唱歌的女孩站在他桌子前,两个人好像在说话,那女孩正好挡住我的视线,我叹了口气,拿着球鞋直奔社团。
离比赛还有一个月的时间,虽然我们心理上都没什么压力,偷懒倒的的确确收敛了不少,平时训练间隙,说好休息多少分钟,大家一般都是再磨蹭个五六分钟才起身,最近到了点,大家都很自觉地重新投入训练。足球队都是一群体力过剩的多血质儿童,彼此在一起换衣服,赤膊相对,也没什么顾及,平时说些荤段子,在你身上抓一把捏一把,根本没法避开,避开倒反而显得你与他们不同了,我就三不五时被队里那群人“蹂躏”,一开始还不习惯,时间久了,觉得他们其实也就是爱开玩笑,渐渐地,他们上下其手,我连一点感觉都没有了。
这会儿队里跟我关系不错的叫虞路的男孩,正在给我拉韧带,一边拉还一边说风凉话。
“就你这腿,姑娘似的,还能踢球?”
我不以为然,跟他们时间待得久了,说话自然带了黄腔,挑着眉毛,瞟了一眼他那儿,说:“球有什么不会踢的,要不要我踢一个给你试试。”
他撒了我的腿,笑:“好啊,林梦非,你还挺会延伸想象的,看我不整死你。”说着就扑上来跟我打做一团。
闹了一会,我便装死尸不动,知道再这样下去就没完没了了。他见我不闹,也不动了,躺在草坪上,跟我一起发呆,过了一会,他靠过来,说:“林梦非,你用的什么香水,身上这么好闻?”
我“呸”了一声:“用你娘的香水。”
他哈哈一笑,我不理他,闭着眼睛修身养性,隔了一会,就听他说:“可你真香呀。”
我睁眼瞪他,他反而无辜地看着我,我白他一眼:“待会流了汗就该臭了。”正说着,一只皮球飞来,我一闪,皮球蹭上他的胸。
“谈情说爱呢你们,快过来训练了。”场地的另一边,伙伴们在叫。
我拍拍屁股,看他那呲牙咧嘴的模样不禁好笑,跑了两步又想回头看他跟过来了没有,一回头,就见谭恬坐在一边的观众席上看着我,或者说,看着我们。
这天的训练糟透了,射了几次空门不中,我回休息室换了身衣服,回头见他还坐在那里,知道他有话想跟我说。
我跑过去坐在他身边,当中隔了些距离,我怕刚训练完身上有汗臭,其实平时我并不怎么注意这些,不知道为什么,面对他,就格外有这顾虑。
我先开口:“今天怎么那么有空来看我训练?”
他刚想说话,身后足球队的朋友们叫我:“林梦非,一起去吃点东西,你去不去?”
我摆摆手,意思自己有事,他们就走了。
谭恬问:“你的脚好了?”
我一愣:“早好了,又不是大不了的伤。”其实训练完我已经很累了,所以我很惊异于自己能用这么轻快的口吻跟他说话。
“你……很快乐,”他犹豫着开口,“在足球场上的时候。”
“是。”我看着自己的脚,说:“我没有什么不开心的事。”
我告诉自己,我有资格高兴。
“没有人会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的,你也不会。”我说。
“我会。”
“你不会。”
“那我现在在干什么?”
“……”
“你告诉我,我现在干的事情叫什么?”
我叹了口气:“谭恬,别为难我,也别为难你自己。”
他有些茫然:“为什么?”
“我不知道你在问什么。”
“为什么你可以这么简单就走开。”
“也许,只是因为,我发现我没那么喜欢你。”
既然已经结束了,那么就让我画上一个有力的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