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样没错,只不知里头穿衣涂脸的是不是同一个。”
那打著青蝠血灯笼的鬼尖声喊道∶“鬼——王——驾临!尔一等一报上俗名!”语气拖得又长又怪,却断在令人浑身不自在处。
薛百藤“嘿”的一声,翻著怪眼冷笑∶“阴宿冥,三十年不见,你却认不得老夫了么?还是老夫当年所见,是你的师传或祖爷爷?”众鬼咆哮起来,纷纷尖叫∶
“疯狂!”
“斗胆!”
“无礼!”
薛百藤正欲还口,漱玉节却轻轻拦住,微一欠身,脆声道∶“妾身乃五帝窟之主‘剑脊乌梢’漱玉节,见过鬼王。”
马背上的绿袍判官大袖一挥,群鬼止住喧哗。只听他开口道∶“本王——圣驾来此!不欲与贵派为难;特来拜山,此后各行各路,无——犯——秋——毫——”那戏般的嗓子吊得极好,余音般绕悠转,原本做作得近乎可笑的腔调,黑夜里听来却令人浑身战栗。
薛百藤本想掏出一把铜钱砸个响场,又或鼓掌叫好挖苦他一阵,末了却不由自主地潜运内力,蓄势待发,彷佛这样才能稍稍抵御那尖嗓的逼迫侵袭。
漱玉节暗叹∶“看来,那鬼先生的帖子也发到了集恶道的手里。往后的时日里,还不知有多少邪魔外道要堆积到阿兰山来,恐怕这片佛门清静之地,将再无宁日。”她思索几日,实不知那捞什子“七玄大会”开在此间,究竟是何意,只是万万想不到紧接在五帝窟之后来的,竟会是消掉已久的集恶道。
这些妖魔鬼怪也取得妖刀了么?落入其手中的,又是哪一把刀?
她定了定神,敛衽道∶“贵我同属七玄,在大会之前,自当和平共处。”
鬼王阴宿冥点了点头,笑道∶“为表诚意,本王备有一份薄礼,请宗主笑纳。”这几句不用戏曲花腔,依然令人牙酸耳刺。他手一挥,四枚熟瓜似的浑圆物事用草绳串成一串,“飕!”一声飞入堂内,在地上滚得几滚。
薛百藤点足停住,竟是四颗“潜行都”黑衣女郎的首级!
漱玉节虽有筹备,一瞧仍是悲怒交迸,咬牙沉声∶“阴宿冥!你这是来向五帝窟下战帖么?”
“不,本王是来赔礼的。”满脸油彩的地狱道冥主摇了摇头,冷笑道∶“意图窥视本王者,死!你派这几个女娃前来,本就是一条死路;是你手指冥途,借本王之手害死了这几个妮子,非是本王想杀。”
鬼王阴阴一笑。
“来而不往非礼也。我身边这些鬼,你意拣四个杀了去;待会儿本王在山上办的事,不但愿有五帝窟的人马前来拆台。”阴宿冥掉转马头,著鬼火慢慢走入暗中∶“你记好了,漱玉节,本王不会每天都有这般好兴致。你手底下人安生待在王舍院里,可免杀劫!”
(第八卷完)
妖刀记(37)
「第卅七折娑婆三千,半夜邪眼」
经过五里坡的惨烈一役,耿照也算是被勒脖子的大行家了,危急之间全身鼓劲,丹田里的碧火功内力虽称不上“浑厚”,倒是世间武人毕生苦练也未必能得之精纯,先天元劲还先於意念之前,倏地由颈间透出。
黑衣人指劲如刀,本拟五爪一收,便能将这和尚的脑袋齐颈割下,谁知手掌一触喉头,和尚的颈间肌肉竟晃颤起来,彷佛每束肌肉都成了一条条又滑又韧丶带著黏滑汁液的老鱼皮,既像固体又似液体,形质变换之间,一股绵密的无形气劲鼓荡而,爪势顿时一滞。
电光石火之间,耿照左臂上格丶仰头缩腹,硬生生摆脱了断颈之厄,却觉周身尚有馀裕,“啪!”脚跟一踏,劲力上涌,右臂如弹弓一般抡扫而出,黑衣人“咦”的一声缩胸避过,回爪扣住了耿照的腕子一拖,左手五指再取他颈项!
耿照被顺势一扯,倒像本身把脖子凑上爪尖,重既掉,只能束手待毙,但不知怎地胸中犹有一口气在,仍是感受馀势不尽。
黑衣人左手一叉,猛将耿照叉得脚跟离地,身子轻飘飘向後一倒,却比黑衣人左臂尽伸的距离要再飘出寸许;黑衣人身子微拧,左臂暴长一寸,但体势已变,这一爪纵然还是碰到了耿照的咽喉,却无一束断铁的杀伤力。
耿照双脚落地,“碰!”向前跨了一步,左臂格开指爪,呼的一声,又是右拳正宫击出!
这回轮到黑衣人体势用尽,却无碧火真气连绵不绝的效,忙回爪护著幸糙膻中WRBL5要穴;“啪”的一声拳掌订交,黑衣人顺势飘退,如鬼影般无声落在一丈开外,直似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