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冲出道路,轰隆一声巨响,车辕撞碎在渡头的界碑上,拉车的两匹马一折一鼠,拖得残骸零四散。车中三人及时跳了出来。只见那渡口非常简陋,搭著一条浮桥伸入氺中、权作船埠,船埠前有一顶茅草遮篷,篷后只系著一条舟,更无其他船只。
草篷之前,插著两支一人多高的火杖,燃起冲天烈焰,照的四周敞亮如昼。
一名白发白叟踞著一条陈旧长凳,冷冷地注视三人。
白叟的肤色黝黑如铁,白须白眉,身穿广大的白麻褐衣,袍袖宽如鹤翼,腰间系著一条蒲草绳子,衣襟大敞,露出瘦骨嶙峋的瘪肋胸膛;下身亦著裤脚肥大的松垮白白麻质地的荷叶逍遥巾。
服装服装似是逍遥野的深山高隐,倨傲乖张的眼神却透著一股烟嚣火气。
白叟身后的地面插满长长短短的刀兵,至刀剑鞭斧、大至枪矛棍棒,呈半月形环绕著板凳,连成了凹凸错落的锐角屏风。一个人纵有十六支手,恐怕一次也使不了这么多兵刃。耿照不明就里,恭恭顺敬朝白叟打了个揖,朗声道:
“老丈,我们有急事要渡河,能否请老丈通融些个,把船借给我们?”
白叟理都不理他,冷哼一声,眼光越过耿照的头顶,直视他身后的胡彥之。
“你便是胡彥之?是天门鹤老儿的徒弟,阿谁‘策马狂歌’胡彥之?”
胡彥之淡淡一笑。
“晚辈正是。”
“这便不会错了。”白叟点了点头,怪眼一翻,冷笑:
“那你知道老夫是谁?”
“知道。”
“哦?”白叟稀疏的白眉一轩,几绺垂在额头前的散发无风自动,似是他目中所绽的精光凝成了实体,一瞬间划出锐利劲风。“你……识得老夫?”
胡彥之还未接口,河面上忽然“砰!”一声炮响,澄黄蛇焰再度冲上天际,回映出一艘缓缓驶近的大船,船上人影晃动,船工的呼喝声清晰可闻,似正下帆举桨,筹备泊岸。
白叟脸现不耐,啧的一声,似对大船、黄焰等甚感厌恶。
“便是原本不识,现下也该知道了。”胡彥之笑道:
“前辈乃是五帝窟符老宗长官下、统辖西芳金神岛的白帝神君薛百螣,昔年与苍帝神君肖龙形并称帝门双璧、摆布战神,以一手《蛇虺百足》”的神功纵横七玄界中。当年与前辈的一战,家师至今仍时时提起,叮嘱晚辈道中遇见,定要多多拜上您白叟家。“
这白叟正是五帝窟的白帝神君薛百螣,人称银环金线,乃五帝窟一脉有数的前辈高人。
至干“帝门双璧”、“摆布战神”云云,倒是胡彥之口胡说。那苍帝神君肖龙形十五年前即为五帝窟公认的第一高手,号称苍岛战神,薛百螣虽年长许多,排名却始终在肖龙形之后。
老胡之师鹤著衣未接掌青帝不观之前,与薛百螣有过一场君子剑决。薛百螣成名极早,其实“蛇虺百足”的功已有所成,而鹤著衣倒是大器晚成之属,自然讨不了便宜,相斗不过百余合,即为薛百螣所败。
鹤著衣不以为意,经常与胡彥之说起此事,极言“蛇虺百足”的厉害。“为师就是太笨了,资质驽钝,非要到了三十岁以后,根底历练俱有长进,才能与此功一较短长。”
“那老子呢?那老子呢?”胡彥之难掩痒,却故意装出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
“你阿,可惜就是太聪明了。”身形高峻的垂老道人摇了摇头,似长短常遗憾。
“恐怕要到四十岁以后,才能是‘蛇虺百足’的对手。日后若是道中遇见,定要离此人远远的;真要避不过,记得谦恭执礼、尽力退让,要不就抬出为师当年败战的糗事,跪地求饶,以图全退。切记!绝不可与此人交手。”
胡彥之嘴上不服,里大白得很:牛鼻子师傅是个不说废话的人。
他手里捏了把盗汗,强自镇定。薛百螣却眯眼仰头,微露出一抹缅怀之色,半晌才道:“符宗主、肖龙形、鹤老兄……这些名字许久没听见啦,竟也有些怀念,我是老了。”低廻半晌,抚著膝腿道:“老夫与令师也算是故人了。你死之后,老夫定会亲自送你上真鹄山,你尽可定。”
“若有人因此很打动的,请前辈务必告诉我。晚辈想看看都是些什么人。”
耍嘴皮归耍嘴皮,胡彥之却无一刻不动思,暗自推想:“他跳过耿、阿傻不问,头一个便找上了我。难道……招惹这帮人的,竟是老子?不对,牛鼻子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