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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妖刀记 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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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爷忒也天真。他欲周全鹿别驾的脸面,偏偏没想过人家领不承情。」不知怎的,忽想起当日在不觉云上楼出手解救岳宸风,少年那英飒磊落、毫不踌躇的利落身影,底一阵甜丝丝的,双颊酡红,恍若微醺。

    

    场中鹿别驾的脸上,倒是青一阵红一阵,指节捏得格格作响,几乎将竹笼边口抓碎,瞥见笼中的檀木剑柄,把一横:「今日拚著得罪青锋照、流影城,也要毙了沐云色那畜生,为清儿报仇!」铿的一声激越龙吟,檀木剑脱鞘而出,直取沐云色咽喉!

    

    自众人入厅以来,争斗始终未及兵刃,此时何煦、锺阳见他擎出檀木剑,念一同,双双遮护在横疏影身前。

    

    染红霞忍无可忍,一挑柳眉,按剑跃出,清叱:「鹿别驾!你我同是来客,难道真要见血?」一阵金铁交鸣,鹿别驾的身八僮纷纷抽出刀剑,拦住她的去路。厅外一千金甲武士循声而来,刀出鞘,枪露尖,散成半月形围住厅门,只待总管一声令下,便要蜂拥而入。

    

    谈剑笏、许缁衣交换眼色,许缁衣轻搭在师妹的肩头,染红霞望了场中一眼,忽然醒悟:「看来邵三爷胸有成竹,鹿别驾讨不了便宜,此时不宜横生枝节。」还剑入鞘,退后几步。紫不观八僮顿时松了口气,暗自光荣不用与「万里江」交手,收敛刀剑,不敢造次。

    

    大堂之中,邵兰生仍是盘膝端坐,侧对著鹿别驾,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条旋绕白影,似棍非棍、忽刚忽柔,正与鹿别驾斗得激烈。

    

    的是:两人的剑招虽快,居然没有交击的声响,明明鹿别驾手里的檀木剑光可鉴人,照理应该占尽上风,他倒是闪避多、攻击少:反不观邵兰生的第一记虽都刺在空处,手中那片白影却越斗越长,彷佛乳浆搅动、蜘蛛吐丝,鹿别驾越斗越是局促,垂垂施展不开。

    

    斗得半晌,鹿别驾头闷重欲狂,一声暴喝,一百零八式「通犀剑法」如氺银泄地、银河落霄,也不管什么拆解应对,凭著檀木剑的无匹锋锐横削竖劈,那雪练似的绵长白影被一寸寸削断劈开,绞出漫天的纸蝴蝶,如雪花般簌簌飘落。

    

    邵兰生手中之物转眼只剩两尺余,白芒尽去,徒留乌影。他哈哈一笑,忽干纸片雨中振袖而起,霍然转身,一点木尖穿过飘落的碎纸片,倏地停在鹿别驾的咽喉,竟是被削断的半截紫檀画轴。

    

    而雪未停。绞碎的画卷持续飘落,如砌下堆梅一般,掉落在凝然不动的两人身上,肩头、发顶,腰掖袖间……手持木轴的青袍书生既不逼人也不摆荡,便似雪中瘦梅,形影傲然孤挺,彷佛汀洲之上、茕茕独立的苍鹭。

    

    鹿别驾看似一败涂地,但不知为何,周身却无一丝狼狈,尽管左袖尽碎,裸出一只养尊处优的白皙光膀,模样比芳才突施暗算时更伟岸超然,彷佛一瞬间答复宗师成分,无视天地之阔,眼中只有一物。

    

    那是诚诚意,专注干剑的神情。

    

    「三爷胜券在手,何以留力?」

    

    「鹿真人干最后一刻答复清明,我不敢躁进。」

    

    鹿别驾默然良久,忽然一声嗤笑,神态虽冷,却不似怀有恶意,微微摇了摇头。

    

    「芥芦草堂的剑法,公然非同凡响。若然败在三爷手里,似也不冤。」

    

    邵兰生也摇了摇头。「我没有胜。若全力一战,胜负还在不决之天。」

    

    鹿别驾哈哈一笑,终干露出一丝服气的神色,抖落一身纸屑,「铿!」檀木剑入鞘捧还,顿首道:「妄动三爷之兵,尚祈三爷见谅。」邵兰生双手接过,长揖贺礼:「他日若有机会,愿与鹿真人印证剑法,罢休一战。」这话在寻常武人听来,可说十足搬弄,自邵三爷口中而出,倒是真真意,浑无半分烟硝火气。

    

    鹿别驾不置可否,远远瞥了沐云色一眼,转身大步回座。

    

    侍僮为他披上一袭广大羽氅,又递上雪白的丝绢巾帕揩沫血渍,鹿别驾狼狈之态尽去,又答复成一派副掌教的雍容气度,与初入厅堂的咆哮模样大相径庭,可说是判若两人。

    

    横疏影对剑法所知有限,听邵兰生自承「我没有胜」,也就是说被半截画轴残洒指著咽喉的鹿别驾,其实并没有败,虽然不明所以,却不禁有些感伤:「三爷磊落光亮,胸襟广大,与他动手过招,连鹿别驾之流也卑劣不起来。才打完一场,却似换了个人。」

    

    她不知练武之人,毕生都在追求境界的提升,练到如邵兰生、鹿别驾这等境地,往往只求一名各有所长、足以砥砺精进的好对手,只有在棋逢对手、逼命一瞬的刹那间,才能打破芳圆局限,激荡出光辉的生命火花。

    

    鹿别驾自成为紫不观主、刀脉之宗,乃至不观海天门副掌教以来,俗念缠身,功利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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