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背从他的腋下伸出,紧而温柔地扣住对方因为疼痛而细细颤抖的肩头,掌心下那瘦了不止一圈的羸弱的触感,令秦深心痛如绞难以呼吸,恨不得将自己拖出去五雷轰顶,千刀万剐。
再一次将程诺紧紧抱在怀里,再一次被秦深紧紧抱在怀里,久别之後的肌肤相亲,对他们两人来说,都是一场一碰就碎的梦境。
那太美好了,美好得简直不像真的。连呼吸都怕打扰,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诺诺,我……我抱你去床上。”
用生怕再大一点就会打破什麽似的低柔音量轻轻说著,秦深慢慢站起身,稳稳地,连一点点摇晃都没有,仿佛他怀里抱著的是举世难寻的珍奇。
失而复得的珍宝此刻重回他的怀抱──今生今世,还有什麽能比这更令他神魂颠倒。
程诺在他的怀里,终於,又在他的怀里了。臂弯里多出来的重量是全宇宙最轻也最重的宝石,最绚烂也最静美的风景。那让秦深感到完美,感到圆满,感到一种从内而外都被填充胀满的满足感,感到皮囊下那些全部用以维持他生命的东西,全都在声嘶力竭地呐喊。
曾经被他亲手弄丢的灵魂的另一半,终於,又回来了。
他总算没有弄丢他。他总算,这一生,没有真的错过他。
只在此刻秦深才忽然後知後觉地发现,他人生中所有无可比拟的时刻,都与程诺有关。
嗅著鼻尖下那一缕若有若无的久违而熟悉的香气,秦深觉得他一定是用了自己一生所有的力气,才忍住没有把怀中的人抱得更紧的冲动。
他会把他抱得,连骨头都发疼。
他再也不会放开怀里的人,死也不能。因为他们已经是一体的,就像紧紧契合的齿轮。再来一次──如若真的再来一次,秦深生平第一次放纵软弱地想,他一定,会活不下去。
程诺窝在秦深怀里,觉得自己飞了起来。
飞翔在现实和回忆,过去和现实错杂交织的浓稠混沌里。
就在被秦深搂进怀中腾空而起的瞬间,双脚离开大地的不真实感,让他恍惚是飞跃了一段无声无息的光阴。
然而白驹过隙,却跨不过他们之间,那麽那麽多堆积成山的隐瞒和欺骗。
尽管过去已经过去,也许未来越来越好,但仍然有些东西,是永远无法忘记和弥补的。
时间不能抹杀它们。它们曾经发生,那麽就永远地在那里了。以後再幸福,也是一段一提起,就眼眶发热,隐隐作疼的伤。
程诺埋首蜷缩在这一弯坚韧安全的臂膀里,静静感受从对方双臂间徐徐透出的温度和力度,静静聆听从对方胸口处传来的那久违了的强而有力的心跳声,然後贪婪地嗅著专属於这个男人的独特气息,任由它们铺天盖地萦绕充斥了自己的整个胸肺和鼻腔。
一切都是那麽的熟悉,却又如此的陌生。
他感到头晕目眩,恍恍惚惚地想,他再也……再也,不能欺骗自己了。
分开这麽久,他有多想这个怀抱,这个声音,这份体温,这个味道,这个男人……
当再也忍耐不住的泪水混著细细密密的汗滴簌簌往下滚落,当他敏锐地察觉自己连骨骼都在因为重逢的喜悦而忍不住兴奋得发抖,当他绝望地发现自己还是像第一次,像上一次,像曾经无数次和秦深面对面时那样,呼吸急促,心跳加速,情不自禁,不由自主──他怎麽可以,怎麽可能,再自欺欺人。
程诺脑子聪明,却不知道,也从来没有人教过他,当爱到不堪重负,不能自已,不能再爱,他还能怎麽办呢。
爱真的能战胜一切吗?可他为什麽如此没有信心呢。对於秦深,程诺现在唯一确信的,就是自己对他这一份历经千锤百炼,却越挫越勇,越烧越热,毫无保留的爱情。
爱意和恨意不分伯仲,痛苦和思念与日俱增。
他有多爱秦深就有多恨自己,他越来越爱自己,就越来越恨无能为力的自己。
时间证明一切,当程诺绝望地发觉,哪怕他已经痛到极致,却仍然抵挡不住胸腔里那一片加倍翻涌的爱潮时,他终於不得不承认这个残忍又浪漫的真实。
这就是他现在唯一有的。他只有这个。可只凭这个,就真的可以跨过身份和过去的天堑鸿沟吗。
他不知道。他到底要怎麽办,怎麽办啊。
“呃!──呃……唔……啊……哈!”
突然间,又一轮宫缩如约而至。程诺没有准备,猝不及防被腹中的翻江倒海的剧烈痛感给折腾得一个没忍住叫出了声。
他没有准备,秦深更是没有,正小心翼翼地弯下腰想要把诺诺放到收拾好的产床上去呢,这一下双手一抖,差点儿没把怀里的宝贝给扔到地上。
程诺一挨著床就迅速将自己蜷缩起来,双膝并拢弯曲死死抵住腹部,两手绕过肚子紧紧扣在小腿肚上,闭著眼,纤细又长的睫毛在翻天的剧痛中不住颤抖。汗
水和泪水顺著不堪重负的睫梢噗噗坠落,一滴滴划过苍白瘦削的脸颊,渲染出一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