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看上了爸爸那样没有情趣的人呢?”
母亲说:“他那时候还是营长,挺着胸背,特别神气。我演出时,他就坐在第一排,演出结束他一直鼓掌。我想他总归是能等着我的,其实我也在等他。”
母亲说这样的话时,眼底有脉脉的情愫。这教方竹无法理解,她对父亲这般温顺恭谨,原来还是她爱他多一点,是不是正因太爱,所以才太温顺恭谨?
方竹为母亲卷着毛线团,母亲还说:“围巾打好了,你爸爸也就回来了。”
过年时,母亲会做父亲偏爱的火朣津白心做年菜。母亲是金华人,做的一手的好菜,尤其擅长各样的火腿菜肴,父亲归来和款待贵客,母亲必要亲自下厨做一两样的。
那一年春节前,母亲的围巾织好了,但火朣津白心才炖了一半。还没有到春节,她倒在了自家的厨房里。
母亲是突发脑梗塞,医生说了很多专业的话,方竹一个字都没有听懂,她只是不断在问:“妈妈昨晚还同我说话,不应该就这样!”
保姆周阿姨打了一圈的电话,第一个是拨给在北京开会的父亲,但是父亲没有第一时间赶回来。
整整九天,来了无数的人探病,鲜花水果摆满了小小的加护病房,都快要挡住心电监视仪器。医院里的专家会诊了一次又一次,全部都徒劳。
方竹没有哭,只是攒着手,给父亲的勤务兵每个小时拨一个电话,说同样一句话:“小张,你告诉我爸爸,他再不回来,我就不回家了。”
第九天,母亲在失去意识的状态下离开了人世,父亲依旧没有回来。
方竹整个人都木掉了,像具行尸走肉。
她说到做到,果真收拾了行李,从春天到冬天所有的衣物,装足两只箱子,全部带去了学校。
那一年的情人节在春节里,校园里更加萧条,食堂关着,黑暗料理街上也没有人做生意。整栋宿舍楼像座空城。
方竹浑浑噩噩过了很多天,饿了只吃方便面,或者干脆什么也不吃。困了就把BP机一关,裹着被子睡觉。
那个情人节还是杨筱光的短信提醒了她,杨筱光说:“祝所有没有情人的人情人节快乐!”
这样的情人节,方竹只感觉饿,感觉渴,感觉孤单,感觉痛苦。父亲的勤务兵小张来找她,她几乎咆哮,将小张扫地出门。小张每天都来找她一次,她只觉得又烦又恨。
情人节那天傍晚,敲门声又响起来,她穿着睡衣睡裤冲下了床,把门一开,正要发作。何之轩手里捧着一只小暖锅,先问她:“晚饭还没吃?”
他走进来,说:“方竹,你妈妈不会想见到你这样的。”
似曾相识白月光
方竹静静地等一炷香燃烬。
相片上的女人永远保持着初为人母的少妇姿态,眉梢眼角的幸福,连相机都遮不尽。不管结果如何,最初的母亲,总是快乐的。为自己爱的男人生儿育女,是至大幸福。
方竹撑着额,在五斗橱前站了好一会,直到腿脚麻痹,才稍稍醒转。这间斗室,实在太小,窗门一关,她只觉得气闷。她决定出去散散心。
街上倒还尚可,车来人往,总算热闹。她默默沿着光秃秃的梧桐树走,一棵一棵,好像萧条的岁月。街上的人也是默默的,行色匆匆,一切看上去都落寞。只有偶尔一两声炮仗爆破的声音,提醒人们新年即将到来。
方竹想,难怪人这样少,一个大年,这个城市里多少人背起行囊回家团聚。
团聚团聚,人只有团团坐在一起,才叫聚。
她一个人一条影,还有天上的白月光,与这萧条梧桐倒相称,与这一两声势单力薄的炮仗声相称,但是离开团聚有多么远?
她不知不觉就走到一间大酒店前,那边正热闹,有人举办婚礼。方竹就定定站在马路的这一边,看着那边的人如何聚如何散,看着新娘伸手揽起曳地的婚纱,被新郎抱进了加长版的劳斯莱斯。亲众一齐欢笑,把花朵撒向天空,然后就下了一场幸福的花雨。
多么圆满!
方竹看得累了,就斜斜靠在行人道的栏杆上,托着下巴,踮起脚。还是不想走。
不知过了有多久,身后有人在叫她。
“方竹。”
她想,这声音多熟悉啊!
好多年前,在她觉得这个世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时候,这个声音叫她:“方竹别待在这里。”
这个声音现在在问:“方竹,你怎么在这里?”
方竹想,是啊,我怎么在这里?我怎么就发了神经病会到了这里?
她没有回头,她说:“是啊,何之轩,我只是随便走走,路过而已。”
何之轩站到了她的身边,他静定地看着她。
在二十层的高度,他从自己的办公室窗口看下去,一眼看到这样熟悉的身影。
他曾经以为自己会对这个身影毫不在乎。可是一次两次,他看着她自信洋溢地出现在他的面前,用认真的表情和严肃的口吻告诉他,她在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