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oad.
即使并不容易,即使很艰难,但也只能义无反顾地走下去不是吗?
毕竟,人生是一架碎石桥,每走一步,它便在你身后坍塌一步,不能回头,也没得回头。
你不能代替我,我也不能代替你,除了接受与铭记,然后昂起头,挺起胸,直起腰杆,继续前行。
自混沌之初,就从来都不存在第二条路。
这点,阳藿心知肚明。
所以,她回来是为了承诺,而一半的行装仍旧留在了伦敦。
也许,她会一直待在这里,也许,她会在季濛和深深都有了归属之后,重返伦敦。
她不知道将来会如何,就像阿甘不知道盒子里的下一颗巧克力是什么滋味。
可是,谁又知道呢?
一切,都只会在答案揭晓的那一刻明了。
阳藿云淡风清地一笑:“Jenny,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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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新街口和文思分开,阳藿从地铁站出来。
是下班的时段,路上的车流与行人都骤然变多起来。车子行进得很缓慢,刺耳的喇叭声不绝于耳,各式各样的车尾灯不停地闪烁,惹得本来就不耐烦等候的司机更加烦躁。道上的行人也好不到哪儿去,比肩接踵,有的行色匆匆地赶路,有的呼朋喝友讨论接下来的行程。
阳藿独自一人慢悠悠地往家走,在人群里有些格格不入。天桥下面的一个花坛边,坐着一个十七八岁的清秀少年,面前的地上摆着许多小小的植物。
阳藿觉得有趣,在少年对面蹲下,仔细观察这些多肉植物,多为莹绿,中间掺杂了些红紫之色,圆圆润润,肉肉呆呆的模样煞是可爱。
她拨弄了几盆,抬头向少年微微一笑,拿起一盆莲花样子的询问:“这叫什么?”
“桃……美人。”少年许是放假来体验生活,举止衣着像是来自教养良好的小康之家,白白净净的模样,说话的时候显得有点害羞,耳廓微微泛红,甚至不太敢直视她。
又举过一盆类似吊兰的植物,枝条上是一颗颗绿色的珠子:“这个呢?”
“佛珠……”
“那这个呢?”
“花月夜。”
“这个?”
“熊童子。”
地上少说也有七八十种不同的种类,他都一一应答。
“这些,你全都知道名字?”
少年的手掌在膝盖上摩挲了两下,拘谨地点点头。
阳藿惊讶地赞叹:“好厉害!”
少年听到赞美,更加局促不安,耳廓上的红都泛到了面颊上:“我爷爷喜欢花草,我……我也耳濡目染,很喜欢,放假没事就……就想看看有没有人……也喜欢。”
一段话说得磕磕巴巴,阳藿望着他腼腆的样子,笑得愈发温和,柔声说:“听说,喜欢花草的人都很细心,性格都很纯善。我本来不太相信,现在才觉得应该是真的。”
少年呆愣地看着她,不知作答。
阳藿莞尔:“刚刚那几种我都要了,还有静夜,黄丽,明镜,嗯,这个,这个……”
白皙的手指在十几盆多肉植物上一一点过,少年撑开一个纸盒,把她要的在盒里排好。
她抱起纸盒才后知后觉地庆幸家就在前面不太远的地方,迈开步子正要离开,忽然听到少年的喊声。
“姐姐!”
阳藿疑惑地回头:“怎么了?”
少年弯下腰,揭开脚边的一个黑袋子,里面是一株金灿灿的向日葵,他捧起向日葵不好意思地磨蹭了下,蓦地递到她面前。
“……送你。”
阳藿怔忪,夕阳映射在少年的面庞上,让人分不清他红通通的脸颊是因为害羞,还是落日的渲染。
她粲然一笑:“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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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濛和深深休息,与阳藿约好晚上一起吃大餐,三人对美食的热切程度颇有三月不知肉味的感觉。
阳藿打算先去最大的外文书店补充些书籍,特意挑在四点左右出门,避开高峰期和毒辣的太阳,可是盛夏时节,哪个时间不是犹如火烤,鞋底踩在冒着丝丝热气的路面上像是要融化了。
书店的中央空调冷气非常足,推车渐渐被大大小小,厚厚薄薄的各样书堆满的时候,她不仅不再觉得炎热,反而手脚冻得冰凉。捧着一大垒书走出店门,不出所料,迎面扑来的热浪逼得她恨不得立刻退回书店享受空调,就算是冻死也再不往前半步。
书的重量完全超出了她的想象,没走几步两手就酸痛难当,僵硬地发颤,再加上天空中那轮不知疲倦的烈日,不消一会儿,她就仿佛从冷冻室去到了火房,狼狈的像是从水里打捞上来的。她不得不加快步伐,走到路边的树荫下,把书放在旁边的小型花坛上,喘了口气,活动了一下微抖的胳膊,小臂上被重物压出两道清晰可见的红痕,在白皙柔嫩的皮肤上显得有点可怖。从包里抽出纸巾按去脸脖上水洗似的汗珠,来回张望着,想要招辆出租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