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白的头发有些蓬乱,估计是冷得紧,咳嗽了几声。湛墨青见了,主动把窗户摇了上去,又把车里的暖气开大。
钟叙叙一路上翻来覆去反复思量,还是决定把整个故事从头到尾源源本本告诉外公外婆。
这是个纠结的故事。
很像八点档肥皂剧的剧情,狗血俗套而且天雷囧囧。
但是如果发生在自己身边人身上,估计谁都会觉得不可思议。
钟叙叙不知道怎么开口。
于是她一整天都毛焦火辣坐立不安。在不知道多少次的神游太空对湛墨青的问题答非所问后,湛墨青终于忍不住一把拉住她:“叙叙,你在烦恼什么?”
她抬起头,十分暴躁:“烦天下可烦之事!”
湛墨青沉默了一会儿:“关于你妈妈?”
钟叙叙盯着他看了看:“湛墨青,你难道没有什么话想问我?”
这么戏剧性的故事在眼前上演,他却淡定得不像话。
此时他们在湛宅的某个房间里,湛墨青拉着她坐到床上:“不如我猜一猜?”又顺手按了按她的太阳穴,好像这样就可以帮她把情绪安定下来。
“你妈妈是因为林姨而死?”
“嗯,是,也不全是。”
“钟老板和林姨应该很早就认识?”
“对,很早,在认识我妈之前,他们就是情侣,只不过后来因为误会分了手。”
湛墨青犹豫,试探着问:“是因为你妈妈吗?”
钟叙叙低头,沉默半晌:“是。”
陷入爱河的女人常常会做出许多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来。当年,温谭爱上了风华正茂而又旷达风趣的钟广涛,使用了很多不光明的手段将他和女友分开,最终成功与钟广涛结婚生子。
这一段历史,是在钟叙叙有一天无意间翻看到温谭的日记后才知道的。
这让她觉得难以启齿。
“后来又发生了什么?”湛墨青又问。
“钟老板和我妈结婚之后,林姨也嫁到了很远的地方。本来从此钟老板和林姨可以从此就相忘于江湖,老死不相往来,但是,”钟叙叙深吸一口气,郁郁地道:“林姨过得很不好。”
她努力地在头脑里拼接自己知道的点点滴滴,想要组织语言,却发现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描述。
湛墨青静静地等待下文。
许久,她艰难开口:“林晓嫱不是林姨的亲生子,你知不知道?”
湛墨青摇头。
“林晓嫱是林姨抱养的。”她伸手握住湛墨青:“那个男人不但对她使用家庭暴力,而且还有**。”
话一出口,钟叙叙就觉得肺里像被灌进了冷空气,从头到脚一片寒凉。
“**的后果就是,林姨失去生育能力。”
“钟老板有一次出差,偶遇林姨,不凑巧的是,他发现林姨全身是伤。”
“为了帮助林姨,他想了很多办法。”
“这一切被我妈知道了,她悄悄地跟踪他们。”
“不料跟踪途中不小心出了车祸。”
“那时候我六岁。”
“一年以后 ,钟老板就和林姨结了婚。”
……
“你说该怪谁呢?”
“我不知道该怪谁。”
“这个故事是不是很狗血?”钟叙叙对湛墨青笑笑。
湛墨青不语,只是紧紧抓住她的手。
“你说我应该怎么告诉外公外婆?自己的女儿从受害者变成了始作俑者,这个真相让老人家怎么接受?”
她一辈子也忘不了得知真相时五雷轰顶的感觉。
湛墨青搂住她:“当年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妈从高中起就有记日记的习惯,厚厚三大本日记本,她本来藏得很好,被我不小心翻了出来。”
她又笑笑:“所以说,日记有危险,记录需谨慎。”
湛墨青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在她的手臂上敲击,在敲到第二十下还是第三十下的时候,他说:“你当年怎么知道的,也用同样方法让外公外婆知道,可能会好一点。”
钟叙叙长叹一口气:“也只有这样了。”
外婆和外公第二天起床的时候,看不出有什么变化,只是一个劲儿地强调要回老家去,无论湛老爷子如何挽留也留不住,最后只好找人订了机票,送二位老人家离开。
钟叙叙想,他们也许是怕钟老板上门负荆请罪。
这一笔糊涂账,不可能算得清楚。
机场送别,外婆拉着钟叙叙的手一个劲儿说,囡囡,你要和墨青好好过日子,好好过日子。
钟叙叙本来想说,她一定会的。但是话到嘴边,又没好意思说出口。
将两位老人家送上飞机,他们就没有再去湛宅,直接回到自己的小窝。说不清什么滋味,钟叙叙始终觉得自己心里空空,一眼瞅去总觉得东西不顺眼。
她干脆将屋子里从头到尾收拾打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