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算是季忆自从莫名其妙倒退了十三年时光后睡得最安稳的一觉,就好像明天醒来不用再担心入不敷出,不用再担心无家可归,不用再担心偌大的城市里没有一盏灯火是亮给她的,不用再战战兢兢地生活,不用再提心吊胆地时刻思索下一步该怎么走。
她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第二天下午。
当时针指向五的时候,季忆开始纠结她到底还要不要再去做那份家教的工作。
聂明宇昨天的态度很直接和坚决,明显是不许也不认为她会不去医院上班。她当然很想回到医院上班,既然她有耐心读了七年医科大出来从事这份职业,那就说明她对这个职业很热爱。
这真的是个很大的诱惑,季忆头疼地捂着双眼,颓丧地坐在沙发上。
片刻之后,她抬头望向时钟,看着分针一点点走动,终于下定了决心。
到目前为止聂明宇跟医院的院长都还没跟她联系,她就先去做家教的工作吧,等他们和她联系了再说。她的脚经过一晚上的休息和自己的按摩已经好多了,慢慢走的话那点疼她忍得住。
季忆起身梳头,简单地扎了个马尾,照镜子时忽然发现自己在这里似乎没有任何化妆品和衣服,她好像一直以来都是穿的刚来这里时那套衣服……虽然洗得很干净,但这种时候她还是希望自己的形象更好一点,所以即便口袋已经发出了惊悚的尖叫,但她的手还是伸了进去。
“再吐出来一点就好,就一点,面包会有的牛奶也会有的,乖啊……”季忆心疼地捏着几百块钱,咬咬牙出了门。
她做家教的地方并不算太远,时间也还早,所以她便一边逛街一边朝那边走,路过书店时还买了几本医学方面的书,既然现在不能动手,至少要保证脑子不生疏。
这一家请数学家教的孩子刚刚上初中,就在聂明宇捐助了十万块钱的和平中学,似乎还正是那个受捐助对象,叫贺丹丹。贺丹丹的父亲在海关工作,好像还是科级干部,他的女儿因为双腿残疾,一直没有学校愿意要她,如果不是聂明宇这笔捐款,她依然进不了学校。
进了学校之后,贺丹丹的学习成绩虽然还不错,但因为缺课太久仍有些跟不上进度,所以她的父亲才想起了给她请个家教。
站在贺丹丹家门口,季忆忽然意识到,即便是她这份做家教的工作,好像也是聂明宇间接给她造就的工作机会。
……这还真是让人感觉十分微妙。
难怪那天出租车司机会说,龙腾集团是整个天都市的经济支柱,因为不但整个市的经济需要靠他们来带动,就连就业岗位也是大部分由他们提供的。
季忆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她觉得既骄傲又开心,可更多的却是忐忑与不安。她感觉自己现在看到的、拥有的、认同的、爱慕的,好像全都是触手可破的东西,她没有安全感。
她好像变得有点太杞人忧天了,季忆自嘲地笑了笑,轻轻敲了敲面前的房门。
不一会儿,一个清秀儒雅斯斯文文的男人打开了门,是贺丹丹的父亲贺清明。
“贺先生你好。”季忆微笑地跟对方打招呼。
贺清明亲切地点头回以一笑,连忙将她迎了进去:“季小姐你很准时,欢迎。”
季忆脚步很慢地迈进去,尽量不动用崴了的那只脚,在贺清明的指引下到了贺丹丹的房间,她已经放学了。
“丹丹,来见见你的家庭老师。”贺清明引荐道,“这是我女儿丹丹,之前你们已经见过面了。丹丹,这是季老师。”
贺丹丹长得不像她爸爸,应该是随了母亲。说来也奇怪,季忆似乎没见过她母亲。
“季老师好。”贺丹丹很懂礼貌,说话时笑容满面,十分讨人喜欢。
季忆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她的腿,坐到一边的椅子上,看着她摆着的书,对贺清明说:“贺先生你去忙吧,我和丹丹在这里就可以了。”
贺清明点点头:“那就麻烦你了,季小姐,我先去忙点公事。”
“应该的,您去忙吧。”
季忆告别了贺清明,开始给贺丹丹讲一些她不懂的初中课题,她很聪明,并没费多少时间就补习的差不多了,开始写作业。
趁着贺丹丹写作业的时候,季忆捏着手机犹豫着要不要给聂明宇打个电话,自从昨晚分开之后他就没跟她联系,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呢?如果他想拒绝她,大可不必发最后那条信息,如果不是,那又为什么到现在都不和她联系?都一整天了。
季忆有些魂不守舍地靠在椅子上,她以为或许他只是太忙了,所以今天才一整天都不联系她,但她没想到他不但今天没找她,明天也没找她,后天还是没找她,大后天……依旧没找她。
季忆虽然也二十五岁了,但却是第一次对一个男人动心。或许是对方太有魅力,又或许是她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太无助,需要一个依靠,她很轻易便被他吸引了。他的一个眼神便可以让她丢盔弃甲,但现在他的态度却明显地告诉她,他们不可能的。
这一天季忆没有去贺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