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下山买点东西,郭王氏当然没钱,佑安说住在她家要给住资,走到哪里这都是天经地义的,硬塞了两片金叶子给她,把个郭王氏惊得没跳起来——她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钱。
宝儿长到这么大,都没有机会吃点好东西,没想到原本热闹的市集,现在然只剩下七零八落的几个老人家还在摆摊子,想想也是自己疏忽。现在远处天天都是狼烟弥漫,百姓哪里还顾得来赶集呢?
佑安好不容易才在一个巷尾找到一个老婆婆。在她的小摊子上选了几种一般小孩子都喜欢的零食,买好了翻山需要的东西,才和只买了点米面的郭王氏一起回到山里。
二
十四这早,佑安和雪姬是真的要走了,穿戴一新,神采奕奕的宝儿站在郭王氏和郭婆婆之间,努力挥舞着小手送她们走远。
只是佑安和雪姬顺着水源走,没想到这竟是两股山泉汇聚,而她们走来走去。最后然又走回到郭家附近,佑安笑着和雪姬说她们和郭家还真是有缘,或许今晚还得去郭家住一晚,没想到刚说完这话。就瞧见郭婆婆拄着竹竿。沙哑的嗓子凄厉的唤:“宝儿,回家吃饭了,你不是说想吃猪肉么。奶奶让你娘娘去给你买,宝儿,不要吓唬奶奶,出来啊?”
雪姬感觉郭婆婆这话叫她心惊,与佑安交换了个眼神,佑安几步跑过去。与郭婆婆走正对面,拦下她:“大娘。发生了什么事情,宝儿他怎么了?”
郭婆婆抬起眼,一道又一道深刻的皱纹里蓄满泪水,看了佑安很久,才颤抖着声音说道:“山下的张婆今天去了,当初宝儿娘早产,还是张婆来给接的生,你们走后,山下来人提起这事,宝儿娘觉得咱们既然知道了,就不能不走一趟,好歹是咱们欠了人家的,可没想到宝儿娘前脚刚走,我随后就找不到宝儿了,心里还想着宝儿娘真糊涂,那种场合怎么能带孩子去呢,可我这腿脚实在不麻利,想追也追不上,就在家里等,没想到午后宝儿娘回来了,可只她一人,没有宝儿,我就问她把宝儿寄在谁家了,就算回来还要再回去,也该把宝儿带回来不是,哪曾想宝儿娘竟然回我,她压根就没带宝儿走,那样的场合,她怎么可能带宝儿去,我当时就傻眼了,漫山遍野的找宝儿,惊动了山下的乡亲,他们也都上来帮着找,可都这么久了,也没有半点消息!”
眼见天色不早,雪姬和佑安一左一右搀扶着郭婆婆回家里等消息。
天擦黑的时候,山下一个黑瘦的庄稼汉在附近的一个山坳里找到了点东西,他不敢确认,喊上随行的同伴,讨论了很久,最后决定将东西全带回去。
等他们将发现的东西从背筐里一样样拿出来后,郭婆婆呆愣愣着眼盯着摆放到桌上的东西看,颤巍巍的站起身,伸手要摸,可手在那堆东西上扫了又扫,就是摸不到,最后眼皮一翻,直挺挺的向后仰倒下。
闻讯赶回来的郭王氏没进门就开始喊:“宝儿,娘娘回来了,宝儿快出来,娘娘想你了。”可回应她的只有沉默,终于冲进门来:“多谢大家,我的宝儿……”待到看清桌上摆的东西,声音戛然而止。
残破不堪,血迹斑斑的,宝蓝色衣料,旁边还有一小堆烧焦的骨头渣,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跌跌撞撞冲到桌前,左瞧右看,只是不敢直视那堆残迹:“大哥,我宝儿呢,不是说有消息了么,你们告诉我,我宝儿哪去了,我宝儿哪去了啊,求求你们,我要宝儿,你们把这东西拿走,我只要我的宝儿……”
不是不明白,只是不肯相信,好像欺骗过自己,宝儿就真的不会出任何意外一样,等她明天晚上再回来的时候,宝儿还会老远的喊:“娘娘,宝儿想你。”
可那些耿介的庄稼汉子不会撒谎,小声嗫嚅:“我听说,最近有好几家丢了孩子,那些小孩子,被人——吃掉了……”
“才没有,我家宝儿没有被人吃掉,他今天早晨要和我一起走,我没带他走,他肯定是生我的气偷偷藏起来了,对了,他说想吃肉,我这就去给他买肉,买了肉,他不生我气,就会回来了。”说着就往外走,却佑安一把抓住:“郭大嫂……”哽咽难言。
山下的庄稼汉说,钟离琇的营区被四面包围,粮草送不进去,早在几天前已经断粮,饿急眼的士兵偷跑出来,营区附近十室九空,就算不空也没东西给那些逃兵吃,临阵脱逃被抓就是死罪。他们害怕,所以尽量往远处跑。饿了,逮到什么吃什么,最后连人家的小孩子也都偷去给吃掉了,想来这附近肯定是来了逃兵。
守寡本就锥心,若再失了儿子,无父无夫无子,何以为生?
雪姬和佑安停下脚步,守着这对整天痴痴傻傻的婆媳,三天后。山下冲上来一伙儿人,竟明目张胆的抓起人来,郭婆婆又发了失心疯,拄着破竹竿跑出去喊宝儿回家吃饭。结果被那群人抓了个正着。其中一个小头头模样的人看着郭婆婆,十分不满意:“这么老的两脚羊?”
另一个唉声叹气:“附近的两脚羊听了风声全跑了,这个老是老了点。早比没有强,咱们还差这一个,交不上差,就得拿咱们自己补上,还是将就点算了。”
郭婆婆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