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头再起?重头再来!”我摇头.心中一片惘然。
第二个星期,我又回到舞厅。
我又跟随薛伯伯。
薛伯伯知道我的境况,跟我说:“萌莉,不用绝望,重新来过吧。”
我觉得他是想安慰我,但是这一句话,却很像是一种讽刺。
我凭什么东山复出?
又如何再想法去弄一栋楼?又怎么能再找一个珠宝大王?我是从地面飞上棱头作风凰,这一下子,我从云霄翻滚下来,我几乎自己摔死了。
我又怎能挣扎起来呢?我……绝望!绝望!一切绝灰暗。
舞厅的生意,在大不如前了,听说因为不景气,上舞厅来花天酒地的人,实在不多了!
无论薛伯伯如何帮助我,我坐冷板凳的日子,是不可避免的!
我已无法再面对那些客人用情了……我无法卖笑!
对着他们,我只像一块木头,我的心头早已没有感觉。又怎能对他们强颜欢笑呢!
我在舞厅耽了两星期左右,那个周末,我独自坐在化妆室内发呆,一个熟悉的影子,从外面走进来了!
那女的穿一身红色的晚服,坐在我身边。
当我回顾注视她时,原来她也在这一刹注视着我,我们四目相触,我忍不住:“茵子!”
“萌莉!”她失神地呼喊!
“茵子…你不是跟随梁栋么?……”我怔怔地。
“你不是早已不在这舞厅里做了么?”
“是……”她咬着唇角:“我……我是已经不做很久了,但是……但是……我又回来了,今晚,是我第一次上班!”
“梁栋!”我愕然问她!心知不妙。
“粱栋对我不错!”茵子看住我,呆木地移动她的唇片:“……他……买了一栋房子给我……也买了些首饰……还有些现款……”
“那不是很好么?”我问:“怎么你又?……”
“你说得对,萌莉。”她注我一眼:“梁栋玩女人……是很容易厌的,他对我……没有多久,就厌了。
“但是……至少……你手中有些钱啊……?”
“你不明白,有些事……我从未告许过你……”茵子低下头去。我好奇地看住她,茵子仿佛有无限的难言之隐,似乎不知道怎样开口。
“什么事?茵子!”我问。
“我爱上了一个男人——”茵子低声说:“一个结了婚的男人…”
“啊?”我有些意外,急急问:“你是说……在认识梁栋之前。”
“对。”茵子坦白地:“这一个男人,比我大十多岁,他稳重,坦诚……我觉得他可靠,有保护力……我爱他,对他刻骨铭心。”
“原来……如此……”
“我那时不是一爱钱的人。”茵子的眼睛有点濡湿,她仰起头:
“——我要钱,因为想他……离开他的妻子……”
“是么?”我更加诧异了!
“原来他跟我说,他要离开他的妻子,他的妻子是肯答应的……除非,他给妻子一大笔钱。”茵子低下头去,“而这一笔钱,我是根本无法赚到的。”
“所以你才爱钱!”我恍然大悟:“所以你才贪钱。”
“对,这就一切事实了。”
“那么……”我立即说:“梁栋给你的钱……实在是应该够了,是吧?”
“够了。”她点点头。
“但是你又怎会?……”
“我把梁栋那儿刮来的钱,全交给他。”茵子突然间声音颤抖,泣不成声地说:“但是……他拿了这一笔钱,并没有离开他的妻子,带着他的妻子孩子,他们移民加大拿去了。”
“天啊!”我用手掩住嘴。
这真想不到,我是绝对想不到的一件事。
她的钱,左手来右手去,结果,她一无所有。
正如我——我一步步地高攀,直到我得到一切,谁知道,这才发现,一切是一个骗局。
没有人有我们!我们一直在自己欺骗着自己!
到了最后,我们还不是打回原形?
我又在那儿做舞娘,而茵子,跟我一样……我们又得从头挨起了。
我苦笑,惨笑!我看着镜子内的自已,又看着镜子内的茵子——我们是一对多么可笑而又可悲的人物!
摇摇头,我想安慰她。
但是,我实在想不出,我该用什么话来安慰她。
其实,我也正需要别人来安慰我。
当时,我曾以为有许许多多的人在爱我,但是转脸再看仔细一点——根本没有任何人亲近我,体贴我,爱护我……
我的心头,只有空虚一片……
我带着麻木的心,我一天天上班!
过着面对人们欢笑的日子,这日子,实在不是常人所能忍受的。
我的心早已麻木,每天从舞厅回来,我就钻进那小房间内,倒头就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