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树林,完全被罐装沙丁鱼加工厂的
气味所陶醉,这种气味会使丈夫的哮喘发得十分厉
害。——‘是的,’她强调说,‘就是这样,真正的
哮喘发作。’接着,到第二年的夏天,他们又回来了,
把一大群艺术家安顿在一幢美妙的中世纪住宅里,
那住宅过去是隐修院,是他们租来的,价钱十分便
宜。这个女人在如此多真正高雅的环境中生活过,说
话时却保存着一点平民妇女说话的粗俗,这种话能
用您在想象中看到的色彩来展现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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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劳伦斯(1769—1830),英国肖像画家,作品笔触流利,色彩绚丽。
说真的,听到这个女人说话,听到她向我叙述她在那
里过的生活,我简直垂涎三尺。在那里,每个人在自
己的修士小室里工作,午饭前,所有的人都到宽敞的
装有两个壁炉的客厅里来进行十分高超的谈话,谈话
中夹杂着智力游戏,这使我想起狄德罗在其名著《致
伏朗小姐的书简》中所提到的谈话。然后,在午饭
后,大家都来到户外,即使暴雨、烈日也是如此,那
阵雨的亮光,即它过滤的亮光,在一排壮丽的百年
山毛榉的结节上划出道道直线,它们把十八世纪钟
爱的漂亮的植物置于栅栏之前,还有那些小灌木,雨
水悬挂在灌木的枝桠上,犹如鲜花盛开的花蕾。人
们止步倾听一只喜欢凉快的灰雀轻柔的扑水声,灰
雀在一朵白玫瑰的花冠中沐浴,犹如在尼姆芬堡府
邸①娇小可爱的浴缸里洗澡。我对维尔迪兰夫人说,
埃尔斯蒂尔曾将那里的景色和花卉细腻地表现在彩
色粉画上,她听了气愤地抬起头来说:‘所有这一切,
是我使他知道的,一切,您要听清楚,是一切,有
墅,位于慕尼黑城外,为后期巴罗克式建筑。
趣的地方,粉画的所有主题,当他离开我们时,我
就是当面对他这样说的,是不是,奥古斯特?他画
的粉画的所有主题。这些东西,他过去也知道,对
此说话要公正,应该承认这点,但是那些花卉,他
从未见到过,他不能把蜀葵和一丈红②区分开来。是
我教会他辨认,您一定不相信我的话,辨认茉莉花
的。’这就是说,被今天的艺术爱好者们视作首屈一
指、甚至超过方丹一拉都③的花卉画家,如果没有
眼前的这位夫人,也许就永远无法画出茉莉花。应
该承认,这种想法有点奇特。‘是的,我发誓,是茉
莉花;他画所有的玫瑰,是在我的家里,或者是我
把那些玫瑰带给他的。在我们家里,人们称他为迪
施先生;请您问戈达尔、布里肖和所有其他的人,在
这儿人们是否把他当作大人物看待。他本人也会对
此感到好笑的。我当时教他插花;开始时,他插不
好。他老是不能把花束好。他没有天赋的鉴赏力,不
能作出选择,我必须对他说:“不,别画那个,那个
不值得画,要画这个。”“啊!要是他在安排生活时
也象在安排花卉时那样听我们的话,要是他不结这
个讨厌的婚,那就好了!”突然,她因全神贯注地思
念过去而两眼激动,手指节和短上衣袖子的缨子也
狂热地伸长,显出神经质的不安,她那痛苦姿势的
轮廓,在我看来犹如一幅从未有过的美妙的画,从
中可以看出被压抑的全部愤慨,在这个轮廓中,包
含着女人的情感和羞耻心上受到侮辱的一位女友的
全部狂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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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尼姆芬堡府邸是原巴伐利亚统治家族——维特尔斯巴赫家族的夏季别
②一丈红(passe—rose)是蜀葵(althaea)的俗称。
③方丹一拉都(1836—1904),法国油画家、版画家、插图家,以画静物、花卉和法国知名文艺家肖像而著名。
接着,她对我们谈起埃尔斯蒂尔为她所作的
一幅美妙的肖像画,即戈达尔家的肖像画,她和画
家闹翻后把这幅画送给了卢森堡公爵,她说,是
她使画家决定让男的穿上礼服,使衣服上显出波涛
般的美丽皱纹,又给女的选择了天鹅绒的裙子,裙
子成为画中央的支点,使地毯上象蝴蝶般飘动的片
片薄云、花卉、水果以及女孩们穿的象舞蹈女演员
短裙一般的薄纱裙显得四平八稳。据说,使画家产
生把女人画成在梳头的想法也是她,但随后又把这
个想法归功于画家,简单地说,这种想法在于不把
女人画成摆好架子的样子,而是画她在日常生活中
不为人知的一个姿势。我对他说:女人在梳头、擦
脸、暖脚时,如果认为自己没有被别人看到,就会
有许多有趣的动作,这些动作完全是达·芬奇画中
的优雅!’但在这时,维尔迪兰用一个示意动作指出,
这种愤怒的重新产生对他妻子这样神经过敏的女人
来说是有害于健康的,斯万见了就让我去欣赏女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