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度醒来是因为湿和冷。 缓缓睁开眼,她混沌的先揉向疼痛的後颈,再撑起疲乏的身子。
昏暗的黎明天色,荒郊野外的景象叫她愣了愣,大脑快速涌上的回忆让她张了张嘴,猛的站起身,一阵黑暗笼罩上双眼,让她皱眉,可没敢多迟疑的立即转过身。
面对上一大群蜷缩在地上戴著脚拷的褴褛人群实在不能叫她有时间惊讶,她的唯一想法是先找到他,昏迷之前她听到了那些人处置他的方法,若真的将他打成重伤,这样湿冷的天气下,他就算再强壮也撑不了多久的。 脚踝上栓著的镣铐让她步履蹒跚,全身上下除了颈子後的疼,没什麽大碍,看来她没有受到任何毒打。
"你,要干什麽?!"一声呵斥传来。 她转头,看到面孔凶恶的男人,按照他手上的鞭子和腰上的钥匙串来说,该是人口贩子。她张口无法言语,只能蹲身捡根树枝,写字询问。 那人口贩子见她没什麽威胁性,抱著双手走上前满捧场的看了半天,最後对著她期待的神情很恶意的耸肩一笑,"我不识字。"鞭子一挥,"回你的位置躺好,一到了出发的时辰,想耍赖就等著吃鞭子。" 她皱起眉头,抬头四处张望,看不到任何相似他的身形,可远处的凄惨嘶吼夺取了她的注意,被树丛挡住视线,看不见发生了什麽事,可会不会在那儿? "喂!那里是上烙印的地方,和女人没关系。"人口贩子一鞭子挥到她面前。 她瞥了眼他,退开鼻子前的鞭子,尽可能快的朝惨叫发出的地方奔去。
靠近了,皮肉烧焦的味道让她的眉头不自觉的拧紧,绕过树丛,才看清是怎麽回事。 旺盛的篝火,烧红的铁烙,被人口贩子强迫跪倒在地的男人们,一个接一个的让那滚烫的火焰烙上额头,烧出漆黑的印子。 嘶叫凄惨,空气中弥散的味道让人反胃。 心里有个熟悉的声音在吼叫,要她不要再靠近,要她尽可能快的离开,远远的离开!
她没有神气在这个时候再听从直觉的指示,担忧笼罩住她全部的心神,眯眼快速看过每一个人,就在最角落的地方,看到了那抹巨大的身影,她张了张嘴,彻底甩开理智上的咆哮警告,跌跌撞撞的跑过去,跪倒在他身边。他侧躺著,衣衫破破烂烂,血迹斑斑,英俊的面色铁青,还带著不少新的伤痕,整个人紧闭双眼,双手和双脚都戴著镣铐。
本来就紧绷的心更是揪紧,她颤巍巍的呼出口气,瞪著他灰败面颊上的暗红,捏了捏拳,才强迫自己伸手探上去,滚烫。 他果然发烧了。
心儿一疼,为愧疚也为了他此时的情形,她低头看自己一身普通肮脏衣物,手腕上素不离身的链子也没了,黄金眸子微眯,闪出丝薄怒来。
"到他了,扶起来。"粗野的吆喝加上粗鲁的动作将她一把推开後,将昏迷中的他扯坐起来。
她瞪大了眼,他这个时候的身体状况怎麽受得了烙印?扑上前,她挡住他,冲著围上来的几个人口贩子,猛摇头。
"滚开,女人。"持著热铁的人口贩子抬脚踢她,"要不是女人得看皮肤卖钱,老子第一个烙你。"
她咬牙,接下肩膀上重重的一踹,索性转身用力搂住他,他浑身泛出的火热叫她心惊,他高烧到了什麽程度?
"他们是一起卖过来的,一个哑巴,一个重病,真晦气。" "晦气也得烙印,跑了怎麽办?" "看他们这样,烙这女人算了,反正是一起的。"
听著杂七杂八的议论,她抱著他,开始有点犹豫。他和她素不相识,就算是因为她让他中了毒,可她也是因为他才被绑架还变成哑巴,现在她值得替他挨上烙印麽?
那个象征著贱民,最卑劣身份的烙印? 眼角瞥见那烧红的烙铁,她完全不能再思考下去的只能反射性用自己保护住他,然後听见衣料的撕裂,肩头一凉後,剧烈得无法想象的疼痛烧了起来。 她痛得张嘴就咬住他的肩膀,手指掐入他的背脊,眼前一片白茫,耳朵嗡嗡作响。 嘴里尝到了腥甜。
她痛,流不出泪,只是紧咬著他,怎麽也松不了口。 脑子里唯一的想法就是:他欠她的,欠大了。
原本是因为他的高烧,受不了烙印之苦,所以她昏头昏脑之下替他承受了,结果是他的高烧还没退,她就因身体过於娇贵,而承受不了烙印的灼伤,也发起了高烧。
两个人一个一直昏迷不醒,一个则半死不活的,惹得人口贩子烦不胜烦,干脆就在出了帝之国国境的不知几天後,将他们遗弃在不知哪一国的一处小镇郊外破庙里,将他们的生死交给上天和现实的人心。 喧杂远去消失了很久,破烂的庙宇墙角下的两人之一才掀开了眼帘,一双没什麽精神的黄金眸子带著淡淡的笑意,面色却难看如土,肮脏难辨原来的瑰丽。 "装死原来除了躲熊外,还能躲人口贩子啊。"她张嘴无声的说出自娱的字句,扯了扯身上又脏又烂又臭的衣服,实在忍不住的朝一边的半死之人踢去软绵绵的一脚。
如果不是他的情况更糟,她肯定会卯起来把他往死里踹,哪还管她现在头昏眼花全身上下都痛得要死。
才踢出一脚,她就觉得好累,喘了老半天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