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漠的开腔:
「哪几题?」
暗地里舒了口气,她果然不适合跟这类人沟通。
「你还未做?」他的问题牵出了她的疑惑,她提出假设性。
「还没。」嘲弄般的勾唇一笑,悬挂在半空的长腿一落地,便迳自往他的座位走去。
盯著他宽厚的背,纵然日光洒落在他身上,但在他身上永远都找不到亲切感,只有强烈的、像漩涡般令人窒息的孤寂气息。
坐在椅子上,他弯下身,长臂在椅下一摸,就从叠得颇高的厚书里找到数学课本。打开数学课本,他将夹在里头的簿子抽出来。
她站在他的桌子侧边,俯视他的一举一动,然後他忽尔仰首,深邃的眸对上她的,在眼光抵触的一瞬间,她的心著实地跳了一下。
「做哪几题?」
不太习惯他仰望自己,她侧坐在他前方的椅子上,没有在看他,只是看著他桌上那本打开了的数学课本。
「第五课的课後练习头三条。」
他掀了掀课本,又开口了,语调平板,听不出内藏何种情绪。
「谢了,我自己会去交。」
她循例交代了几句後,便站起身,如常地捧著重重的功课本往教职员室走去。
其实当了班长这麽久,有些同学总是忘了带功课簿回来,欠交功课是正常不过的事,有时忘了做的同学,多数都会选择抄袭别的同学,免掉了被记一次,纵然这样是违反校规的,但若果不是经常出现,也属於她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
可是她就不想把簿子借给他。
无他的,只因她讨厌他。
***
半年以来,一直相安无事,他们的关系只限於同班同学,她采取「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政策,安守本份,与及维持那薄弱得如纸的同学关系,如非必要,她也不会主动跟他说话。
但每月的检查校服周除外,这是她的职责所在,纵然那些台词她在他面前已念了许多遍,念到几乎倒背如流,但还是得念。
「天行同学,学校规定学生不准携带违禁品回校,耳机得没收,另外是你的头发,你的头发不符合规格──」她朝他摊开手掌,示意他要把耳机交出。
如前数回那般,她还没念完,他就打断她了。
「班长,又来记我大过?」
「你有天校服符合规格的话,那我就不会找你麻烦。」
「是这样嘛……」他扯动唇畔,笑睇著她,幽深的眼珠子直勾勾的瞅著她看,瞅得连她的心都被一并揪出来,害她心脏一度紧缩,紧张莫名。
接著,他一把拿掉了圈在颈项的耳机与及抽出裤袋里的播放器,放到她将开的掌心处。在放下的同时,他扳起她的指,要她抓紧掌心里的东西。
陌生的男性体温自指尖传来,她一凛,有点不知所措,想抽回手,但他用的力度很巧妙,没弄痛她,也无法让她挣脱。
他俯下身,俊脸凑得蛮近,她甚至可以嗅到来自他的身上的皂香。
盯著她看了好良久,在她想开声的时候,他扬唇,向她搁下战帖。
「那就请班长继续找我麻烦。」
之後,他又揉乱她的头发。
气死她了。
他们的关系一直都是这样。
不算是好,也不算是恶劣。
关於他的事,她知道的只有很少,在她的认知中,他只是那个记过纸上经常榜上有名的学生。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个道理她很清楚。
故此,她可不想跟他扯上半点关系。
可惜事如愿违。
让她陷入万劫不复之地的,并非天公伯,而是她多馀的同情心。
犹记得那天她在返家的半路中途,才忆起将数学课本遗留在校,她习惯每晚都要温习白天教的课,要是不维持好这个良好习惯,依她的料子,全级名次难保了,想到这,她便加快脚程走回头路。
然後,她在转角处遇见他。
迎面碰上受了刀伤的他。
那时的他就像是一头负伤的兽。
左边肩膊以下的地方,几乎全染上了鲜艳夺目的嫣红色。
她看到他的手还滴著血,一滴,两滴,骤降著地,绽放一朵朵美丽的血花。
她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慑,不只无法给予反应,甚至乎忘记了该怎样呼吸。
而唤回她魂魄的却是他。
「怎麽了?班长,你又来记我大过?」
他撇唇一笑,出言调侃她,嗓音如常,却挟带了一丝不显著的虚弱。
他这样子还有心情开玩笑?他今天缺席没上课,就是去了打架吗?
「你……不要紧吗?」
甫开口,她却发现话卡在喉间。
果然,她果然不适合跟这种人沟通。
「没什麽大不了,只是捱了一刀。」
他牵动唇角,算是笑了,那口吻听起来,像是在叙述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