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不是吓着她了?而她,虽然口中没说,会不会其实心底已对他产生畏惧感,才会下意识的躲着他?
因三年前之事而对女人一直敬而远之的他,这回无预警的失控了,虽说连他都有些不敢相信向来控制力极好的自己会如此异常,但会不会有下次?
他……是否该就此离她远一些?
自小到大,除了那四名一起长大的损友外,碍于他过于刚猛、冷漠的长相与气势,人们都不太敢轻易靠近他,就算成了朋友,也常因他神龙见首不见尾,更懒得参与团体活动的孤寒性格而无法深交,从没有一个人像君柒柒一样,由初次见面到今天,无论做什么事、说什么话,都让他感觉自在、投契,甚至……牵挂。
但当她回到五香镇,用着什么也没发生的态度面对他时,望着那张依然带着笑,却笑得有些勉强与心不在焉的小脸,保持距离还是继续关心,这两种心情不断占据着他的心头,来回拉锯着。
其实,他每回看似路过她的书画摊,都是特地前去的,因为他想看看她、想跟她说说话,可真看着了她,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只能扯扯天气、扯扯那三名老头、扯扯山寨鸡城,然后在再不知还能说些什么、而她也默默无语或开始忙碌时,转身离去。
他,真的不想让她靠自己太近,却更不想让她离自己太远,而这样的矛盾复杂心情,二十五年来,他几乎未曾体验过……
“是,你没有不理我,也不可能不理我,但就是……就是……”
听到楚天阔终于不再以“嗯”回应,君柒柒轻咬着下唇,思量着究竟该怎么样才能将自己的意思表达清楚,但心里紧张又乱成一团的她,根本不知该从何说起,所以最后她素性将头埋在双膝中,想到什么说什么——
“我实在不明白,明明你也没错,我也没错,为什么我们俩要这样小心翼翼来、小心翼翼去,小心翼翼得我都快闷不过气来了!我讨厌这种我见着你客气寒暄两句,你见了我也客气寒暄两句,那种摆明了虚伪的客套,真的讨厌!”
望着君柒柒边说话边扯着自己的头发,楚天阔再忍不住轻轻拉下她冰凉的小手。
“我就是个女的,这就是我平常时的穿着,跟路旁走过的姑娘没什么两样,你真接受不了我也没辙……”
望着君柒柒虽不再继续扯头发,却开始用手盖住那双绣花鞋拧来转去的,楚天阔缓缓闭上眼,再睁开眼时,眼眸明如灿星。
“但无论我是男的还是女的,我还是那个胡天胡地、爱惹事生非、好喝酒又会掉水坑里的我,无论你是男的还是女的,你还是那个有着大叔性格,会帮我救小豹,明知自己轻功不行还拉着我裤腰带的你!”
“嗯。”
“我喜欢跟你一起,很舒服、很自在,就算我俩啥都不做只一起发傻,我都感觉痛快的那种感觉。”
“嗯。”
“但若你真接受不了我是个女的,看着我就难受,那往后咱路归路,桥归桥,时候到了唤我一声就是,那些什么客套、关照的就全都免了!”
在楚天阔的回应又只剩一个“嗯”字时,君来柒再不知自己还能说什么了,所以,她埋着头咬着牙,小手紧紧握着身旁的酒瓶,“这世间,能遇上个性情相投的人不容易,世间事更是变幻无常,但无论以后会怎么样,无论还能不能再在一起喝酒,我都……很高兴、很高兴能认识你……”
“嗯……”
“好,我说完了。”
心底想说的话一股脑说完后,君柒柒终于不再开口了,也将小脸由膝间抬起,静静等待着楚天阔的回应,只是她那一直握着瓶酒的小手,此时已微微有些颤抖。
因为她该说的全说完了,若他真就不愿喝这杯酒,那么……她也无法勉强他。
风在吹,乌在啼,在君柒柒如擂鼓般的心跳等待中,楚天阔终究还是没有碰那杯酒。
但他,却直接取走她手中的酒瓶,然后一仰头,直接将酒瓶里的酒灌入口中!
“有你这么喝酒的吗?”
望着楚天阔竟用这样的方式回应自己,君柒柒口中虽听似抱怨,小脸却是笑的,眼眸,是蒙胧的。
因为他,也跟她有一样的感觉,也跟她一样,舍不得这段虽从未特意说出口,但却真实存在的情谊。
“我就喜欢这么喝。”
任热辣的酒液由喉头直下心头,楚天阔凝望着君柒柒那双比夜星还明亮,且此刻还波光流转的眼眸,又一次仰起头,眼底满是温柔与笑意,因为此刻的他,终于明白什么对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正由于世问事变幻无常,意外丛生,人们才需要珍惜眼前、活在当下,所以无论未来会怎样,这份得之不易的相知相惜,他如何也不想抛却。
“那好歹也给我留点啊!”望着被楚天阔喝得一干二净的空酒瓶,心中再无介蒂与伤怀的君柒柒忍不住瞪向他。“只要你想喝,我任何时候都买给你。”将酒瓶交还至君柒柒手中,楚天阔躺至草地上淡淡说道。
知道自己不必再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