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温暖的液体从嘴角慢慢淌进牙关,顺着舌尖向喉咙里蔓延过去,我的舌头开始剧烈地反抗,并且让我深切地感受到它的想法————苦死了!
我突然睁开眼睛,吓得面前一个人向后一退,“啪——”她手中的药洒了一地。
“你,你这么快就醒了?”一个年轻的少妇,万分惊讶地看着我,马上又镇定下来,“你等一下,等等,不要坐起来,伤势会恶化的,”她把挣扎着试图坐起来的我按回床上,“我去再盛一碗药,家里自备的药,你先喝了,明天早上我去请大夫。”
我装作温顺的点点头,看着她急急忙忙跑出去,然后回头向四周看了看,一个很小很小的木屋,除了一张桌子,几张破烂不堪的板凳和我所处的床外几乎没有任何家具了,看来是一般的穷苦老百姓。
“小朋友”趴在桌上,后背湿了一大块,头上也满是水珠,睡得正香的样子。夕阳昏黄淡雅的光从对面没有玻璃的窗户外泻进来,蔓延到他身上,屋内弥漫着一种淡淡温馨的感觉。很久没有了,这种名为“家”的感觉,我几乎忘却了,“唉,老了老了。”我压低声音摇头叹了一口气。
等等,夕阳?现在是晚上了?看小朋友身上的汗也是才来这里没多久。我们出来时是早上,那时我弄醒了他,再假装伤势过重昏死过去(其实是睡觉),难道他背着我走了一天?哇,乖小孩,好乖好乖。我边一幅十分佩服的表情暗自感叹着,边自己撑着坐起来,倚在靠床的墙上,伸手摸摸胸口,骨头恢复得差不多了,但是只要轻轻碰一下(此时我试探性地按了一下),痛啊痛啊痛啊!我皱紧眉头低声呻吟起来。
声音似乎把睡觉的家伙吵醒了,他抬起头,疑惑地看过来,然后看到床上也在看着他而且皱着眉头勉强假装微笑的我。瞳孔瞬间扩散到碗口那么大!夹杂着惊奇与恐惧(大概以为我是怪物),然后又迅速恢复到正常的大小。小孩子的瞳孔弹性真好,我暗地里嘀咕。
“你………………”他呆若木鸡般看着我,一步一步颤抖着走过来,突然一个猛子扑到我身上,死死抱着我!一秒,两秒,三秒…………
“小,小弟弟,你抱了三分钟了,我们都是未成年人,还不可以做坏事…………乖弟弟,我伤还没好,很痛啊…………”我尽量选择最可怜兮兮的声音。
“……………………我,我以为你会死掉…………”
沉默了许久以后的第一句就是这种话,这小子真的不是一般的过分。
“咒别人死是不好的,小弟…………咳咳咳咳,你再不放手我就真的要死了,咳咳,好痛。”胸口一阵发痒,我剧烈地咳嗽起来。
“…………”,他却没理会我的“哀求”,似乎陷入很恐怖的回忆中,“……我,我每走一步,背后就是一摊血,红,红色的(废话,我的血当然是红色的!),又粘稠,叫你你又不听(不好意思,当时我很累所以睡得很熟。),我……我真的很害怕…………”,他开始带着哭腔,“就好像那天,我躲在床底下……我母亲,倒在我面前,被人一脚一脚地踩……那些红色的血全部淌到我身上,红色的,又粘稠…………”声音变得模糊不清,似乎混杂着水般,“我……我不要再有人死了,我受够了,每一个人,你们每一个人都丢下我!为什么不带着我一起死!为什么要丢下我一个人……呜……为什么……呜哇………………”
小孩子的本性终于出来了,他把头深深地埋进我满是未干的血迹的衣服里,号啕大哭,抱得让我透不过气来。不过,现在好像不是透不透得过气的问题,因为我彻底地慌神了,连手都不知道该放哪儿好,“小,小朋友,用不着哭的,你看,我还活蹦乱跳的对不………………”
“呜哇哇————”
天啊!所以我说我最讨厌小孩了,动不动就哭!“拜托……乖小弟弟……京少爷……京京……阿京……京儿(吐死我了)……乖,不要哭了……我给你买糖糖好不好……你看太阳公公在笑话你…………”我语无伦次,狼狈得头上都长满了狗尾巴草。
“呜哇哇————”
我不行了!我决定举双手投降了,死小孩,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啊!…………咦?等一下,对了!我还留有一手绝招!哼哼,这是一位给富贵人家当了一辈子保姆的老奶奶告诉我的,最原始,最古老,最传统,最有威力的安慰会哭小孩的方法!
我轻轻地搂住他,开始唱安眠曲:“睡~吧~,睡~吧~,月亮婆婆出来了~~~~…………”
这招果然很有效………………
当少妇端着一碗药再进来时,某小孩已经趴在我身上睡着了,而我却差点疯死掉,瘫倒在床上捂着胸口气喘吁吁。
“你没事吧?!”少妇慌忙把碗放在桌上,跑过来把我扶起来,靠在墙上,“你伤这么重,我不是叫你不要乱动的吗?”
“不是因为…………”我边说边接过她随即递来的药,咕噜咕噜灌下一口,“不是因为我乱动……啊,好苦……是因为那小子,”反正都那么苦,我干脆端起碗来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