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取皇上须臾欢颜,奴才也在所不惜。只可惜,可惜…
…让皇上欢颜之人,让皇上忧心之人,都是月娘而已。皇上,奴才认为,皇后所
说,不无道理。就……杀了她吧。汉武帝,不也曾杀过钩弋夫人么?「
崇祯身子一抖,xiōng前就像有根针,不断扎在他的心上。月娘何罪?竟能让所
有人对她都起了杀心?就算她是祸水,她从头至尾也是被胁迫的,并非出自本意
真心。他有时恨不得她真是他的祸水,只要她肯爱他。可惜……她根本不爱他。
她眼睛里都似要长出一双翅膀,好带着她飞出这深沈的皇宫。
而汉武帝杀钩弋,曾经是他最为扼腕叹息的惨事。难道作为一个君主,真地
要无情到至亲可杀的地步,才算是圣主明君吗?他不想,也不能做这种事。那个
曾经在他身下妩媚承欢的女子,那个让他心醉神迷的女子,那个为他生儿育女的
女子,他狠不下心杀她。无论她是祸水还是灾星。
王承恩看到皇上眼睛中蕴含的克制的泪水,知道这事情行不通。纵然皇上同
意杀掉月娘,今后漫长的岁月中,皇上也会为了这件事悔恨终生的。
他叹口气继续说道:「皇上,还有一法。若不忍杀……不若放她出宫吧。她
……其实一直早就想离开这里。这宫内,她也实在呆不得。皇上,且不论其它,
只说她的身份,迟早都会沦为天下的话柄。皇上,为了您,为了她,让她……走
吧。」
崇祯闻言,将脸埋在手心里,止住了几欲落下的泪,却止不住心中一阵强似
一阵的刺痛。让月娘离宫?这对他而言,跟杀了她毫无区别。一样的永世隔绝,
一样的再会无期。唯一不同的是,月娘活下去了。她会回到那个她心慕的男人身
边,用她美妙的身体,去取悦他治下的某个艳福不浅的臣民。
他甘心么?他情愿么?崇祯在衡量,衡量放月娘离宫的利与弊,同时也在衡
量他对月娘的爱到底有多重。杀了她,让她死在自己身边;放了她,让她与其它
男人双宿双栖。这抉择残忍而不留余地,苦涩又凿骨击髓。
夜深了,崇祯静静地望着月娘的背影。她身子虽幽居在这冷宫的一角,可她
不会知道,她占据的,是他心中最热的那一块。如今,就连那一块,他也不能保
留了。
她这么晚还没睡,只是盯着天上的月亮发呆。殿内的烛火早已燃尽,只有月
色清光铺洒在她的身上。她的背影格外冷清,又格外优美。这个妖姬确实是怪,
生孩子这档事在她身上,似乎没留下一点难看的痕迹。
腰身仍窈窕,屁股仍浑圆。崇祯无声一笑,难怪都说她是妖姬。这或者,也
是对月娘无上的赞美。只可惜,这露骨的赞美在皇宫中,却只会要了月娘的命。
正如客氏,妖娆却惨死。但客氏罪有应得,月娘却何其无辜。他最终做了这样的
决定,正是因为想到了月娘的可怜与无辜。
无声地,他走到她背后,从后面一把环抱住她。「夜深了,还没睡?」
月娘吓了一大跳,扭头看他,才长吐一口气。「皇上……」
想到几天前他似乎暴怒地离开,月娘很多话又咽下了去。她该激怒他吗?她
该在此时此刻说出她的心愿吗。
「你该好好休息的。月娘……」崇祯贪婪地吸着月娘发间混杂着婴儿气的幽
香,xiōng腹中的苍凉一圈圈地扩散开来。
「我……不困,不累……」月娘觉得今天的皇上很不一样。到底哪里不一样?
她低头想了半晌,觉得他实在是温柔得可怕。
崇祯看着月娘那一段雪白的颈子,就想到这么美丽的东西,他不能眼看它活
生生扼死在白绫之下。
「跟朕说实话。月娘……你……恨朕么?」崇祯的脸颊摩挲着月娘的脖子问
道。
月娘大惊,忙答:「不!不……皇上,我怎么可能?!皇上,奴婢……感激
还来不及……」
「那么……你爱朕么?月娘,在朕眼中,你不是什么奴婢。你大胆说,朕想
听……实话。」崇祯明白,自己是在逼着自己走向牛角尖。他知道那答案,他只
是想亲耳听到,彻底让自己死心。
月娘楞了一下,想了一会儿。终于鼓起勇气说道:「皇上,月娘……爱您。」
感觉她身上的手颤了一下,将她抱得更紧,月娘连忙解释道:「皇上……月娘所
说的,是一个草民对皇上敬爱。月娘是有罪之人,进宫目的本就……承蒙皇上恩
典,月娘才能苟活到现在。可是……皇上,月娘实在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