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心病眼见着要治好了。可自己的
呢?自己心中早已千疮百孔,还能好么?
他看着那孩子,却感觉不到初为人父该有的喜悦。当初娶了李玉臻,完全是
迫于母亲的压力。娶了她,本就是为了传宗接代。他原本的计划,是借这个孩子
的出生哄母亲高兴,再把月娘接回来。可现在呢?月娘生死未卜,二弟不知所踪。
他知道自己应该放弃对月娘的念想,好好地撑起这个家。可他无法违背自己
的心,他的理智无法战胜过往的快乐。无论是感官上的,还是心里的快乐。他追
不回也忘不了,这种煎熬让他对一切都开始漠不关心。
虽然他一如既往地孝顺,一如既往地吃饭睡觉,可他的心里其实什么也没装
下。他的魂,早已跟着月娘走了一半,又被卫子璇带走了另外一半。
他和李玉臻之间的话也越来越少,李玉臻也觉得奇怪。过去的卫子卿虽然让
她很难堪,甚至她很多时候会恨他厌恶他。可自从小叔出走之后,卫子卿就完全
变了一个人。他不太说话,而且再也不会捉弄她,更不会床上床下都琢磨着怎么
凌辱她。
最奇怪的是他偶尔还会表达一些对她的关心,像是想吃什么,会不会觉得不
舒服,要不要找个大夫来瞧瞧。李玉臻一方面有些受宠若惊,一方面却又不知所
措。这样的卫子卿,她不习惯也不适应。
他那些嘘寒问暖的客气,却让他们更不像一对夫妻。他对她说话的时候,眼
睛从来也没看过她。他突发的礼貌和周到,就如同店家对着一个入住的陌生旅人。
不仅如此,他在晚间睡觉的时候,更是与她界限分明。
他们各自在床榻的一边,小心翼翼地维护着中间那条并不存在的界线。偶尔
他一个转身触碰到那条线,不小心接触到李玉臻的身体,他都像是被抽了一鞭子,
飞快地躲开,再也不肯多碰她一下。
李玉臻也不知道这种转变到底算不算自己的福气。丈夫不再凌辱和虐待自己,
这应该是件好事不是么?可为什么,她的内心竟隐隐升起一股悲哀。她在他眼中,
不仅不再是他的妻子,甚至都不再是一个女人。
她已经变成一碗毒药,他唯恐避之不及的毒药。他的心里有事,可他从不肯
对她诉说一句烦恼。自从她嫁给他的那天起,他就从来也没想过,要把她当成是
他的枕边人。他的心里到底装着谁?是那个失踪的月娘么?
这个名字,她还是从小姑卫子宁的口中听到的。这是卫府里公开的秘密,大
家都知道卫子卿宠爱着这个丫头。可大家谁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夜之间月娘就消
失在卫府。这个月娘,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竟可以让那样的一个卫子卿,为
了她失魂落魄性情大变。
至于小叔卫子璇,他的出走就更为离奇。他本是泡在珍馐华服中长大的浪荡
公子,他为什么也没留一句话,就从卫府义无反顾地走了出去?李玉臻不敢问卫
子卿,她看得出他平静背面隐藏的压抑。
她只是觉得,这卫府远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富丽堂皇。这里有些秘密她
不能碰,只要轻轻一碰,那些伪装好的山明水秀,就会瞬间崩塌变为破壁残垣。
当然,在这些破壁残垣中,也有她和小姑卫子宁的那一桩私情。只是卫子卿
根本不在意。他们之间似乎有了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他允许她与小姑假凤虚凰,
只要她表面上能做出一副贤妻良母的样子。这样,他就可以专心致志地沈溺在他
的旧梦中,从过去的废墟中架设对将来的怀想。
卫子卿白天再也不进寝室。李玉臻明白,那既是对她的回避,也是对她的纵
容。他再也没心思从她身上发泄他的不满和愤怒;但他却给了卫子宁足够的时间
和空间,让妹子去安慰妻子的身心寂寞。
这是一个多么奇异的家族。卫老爷经常不在家,回来也很少进卫夫人的房门,
甚至连卫子宁的母亲,也不太亲近。或许是外面早已又有了新人。得他风流真传
的两个儿子,一个消沈失意,一个远走他乡。
她自己,则和小姑之间暧昧不白。她明明已生了孩子,有一个丈夫,但实际
上,她不过是一个生育的工具,一个有家有室的活寡妇。
李玉臻不会想到,这天下的活寡妇却又不止她自己一人。在那京城中最高贵
最神秘的红墙之后碧瓦之下,有着成群结队的活寡妇。她们的遭遇,只会比她更
凄清。因为她们的丈夫,叫做皇帝。
那个叫做皇帝的丈夫,也与卫子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