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太晚,只能等明天的早班飞机。电话是表舅妈用手机打过来的,不知什么原因,连妈妈突然情况恶化,已经上了呼吸机,连瀛心里急,收拾东西时,连着几次摔了东西,孟昭欧本是不放心,坚持陪她回了家,见连瀛这样,实在看不下去,夺了东西替她打理回家的东西,
连瀛坐在一边,双手忍不住发抖,只能攥紧了拳头才能抑制住突如其来的恐惧。连瀛想,为什么用了进口药还会这样,不是说好转了吗,她都开始打算新生活了,老天爷却说这只是个玩笑,游戏还可以这样玩。人生如浮萍,任风浪动荡。
孟昭欧收拾了东西,回头看发呆地连瀛,叫了声,“连瀛?”
连瀛回了头,双手握在一起,却说,“孟昭欧,你懂医学吗?不是好了吗,为什么又不行了。”
孟昭欧站起身坐到连瀛对面,抓了她的手,手冰凉,轻轻掰开手指,掌心里面已全是凉凉的汗,心里一顿,说,“病情反复可能会有吧,也许是正常的药物排异反应,你别乱想了,明天就可以回家了。”
连瀛抬手蒙住眼睛,靠在沙发里,好半天说,“我心里怕得很,总想不好的事。”
孟昭欧挪坐到沙发上,伸手把连瀛的头靠在自己的肩上,拍着她的背安抚地说,“好好睡一觉,明天回家就清楚了,你妈妈一定没事的。”
连瀛像被催了眠,身体渐渐放松,等明天吧,明天就可以回家看妈妈了。
第二天一早,大刘开了车送连瀛去机场。连瀛和孟昭欧仍坐了车子后座,连瀛心思沉沉的,不想说话,孟昭欧也不说话,大刘把车开得飞快。车子性能极好,几十公里的高速很快就到了。
连瀛下车时,孟昭欧摸摸连瀛的头发,沉声说,有什么事一定给我打电话,说着把一款新手机塞给了连瀛。连瀛深呼吸微微点头,转身下车。
飞机上连瀛准备关掉电话,发现电话簿的第一个名字写着孟昭欧三个字,闭了闭眼睛,关了手机。现在,她和孟昭欧的关系已经不是删了名字就可以忽略的。
连瀛下了飞机直奔医院,月前她离开这间病房时,还带着幸福的奢望,而当现在推开病房时,眼前的场景却重重地打击到了她。连妈妈躺在床上,倚着枕头,带了呼吸机,昏昏沉沉地睡着,薄薄地像片纸。连瀛捂了嘴,咬着牙把呜咽吞到嗓子眼儿里。
连文三进门就看见连瀛趴在床前盯着昏睡不醒的妻子。什么时候,曾经美丽贤惠的妻子变成了现在的样子,他以为十七年后的回归会是天伦的开始,尽管艰难,他仍想试试,过去的六年里,他简直以为成真了,尤其是春节,连瀛的归来,让连文三对未来重新充满了期待,他想他的罪过终是可以原谅的,没想到,他的赎罪终究是不可能的,而且搭上了他的妻子。
连瀛回头看连文三,“怎么会这样?”
连文三坐到床尾,看着妻子了无生气的面庞,“本来是好的,xiōng腔的没有大的变化,结果是已经转移至淋巴,喉咙里也有了,阻碍了呼吸。”
连瀛呆呆地想,“病魔,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为什么欺负我的妈妈,她的苦还不够吗?”
“现在医生正在研究是不是对喉部手术,否则就是呼吸衰竭。”
晚上的时候,连妈妈疼醒了,杜冷丁已经不怎么管用了,况且医嘱也不同意常用。连妈妈看见连瀛坐在床边,眼睛里出现一丝暖意。
凌晨时分,当新一轮的疼痛过去后,连妈妈有了些许清明。连瀛抓着妈妈汗湿的手,心疼地看著妈妈,连妈妈困难地摇了摇头,惨白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阿瀛,辛苦你了。”连瀛待要说什么,连妈妈眼神制止了,继续往下说,“你是妈妈的好女儿,妈妈一直想给你快乐,不要恨妈妈,也不要恨爸爸。”挣扎着喘了几口气,“我不在了,你和爸爸都要好好的……好好的……互相关心。”只是几句话,仿佛耗尽了连妈妈所有的力气。大口大口地吸氧后倦极而睡。
连瀛的泪终于再也不能忍住。
早晨连文三送来了煮得极烂的面条,连妈妈精神略好,吃了半碗。连瀛正在补觉,护士进来查房,立在连妈妈的床前片刻,转了身对醒了的连瀛说,准备后事吧。
像是一个惊雷凌空辟响,连瀛的眼睛越瞪越大,突然疯了似的拨开护士扑到妈妈身上,使劲摇了连妈妈,妈妈一动不动,面容安详,眉头不再因痛苦而皱。
连文三和表舅使劲拖了连瀛出来,连瀛却只是瞪红了眼睛拼命再冲回去,表舅说,阿瀛你哭出来吧。连瀛却突然静了下来,说,我去给妈妈收拾东西去。
连瀛一件件的展开,摩挲着,又折叠起来,眼睛干涩,似乎泪水都在妈妈生病的时候流光了,而现在觉得自己就是一个躯壳,机械地拿起放下。
手机响起,孟昭欧三个字在屏幕上闪来闪去,连瀛看了半晌接通了电话。
连瀛回去了一天,孟昭欧心里担忧上午开完例会站到窗前拨了电话。电话响得他都不能再忍受了,终于被接起,连瀛没有说话,一种恐惧从电波里传了过来,孟昭欧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