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旧时伤,前尘旧事皆黯然。
放手让她走,任空虚满盈。一时之间,唐竟嫉妒起杜菲凡。她是女性,并且被素素全心全意的信赖。
那是他永远冀求不到的幸运。
「爸爸。」唐学谦轻轻叫着。
「走吧,我们去奶奶那里。」他牵着儿子,一同走向停车处,目送杜菲凡的车子驶远後,也开车走了。
***
照片中的他看起来很不快乐。
昨日一整天的来回奔波,理应在今天睡到日上叁竿的萧素素却在大清早步入书房,在放家族相簿的书柜前浏览,最後抽出一本标明「学谦周岁」的相本。
然後她便定眼看着一张相片发楞。相片中唐抱着满周岁的儿子正要切蛋糕,身边的人笑得无比开怀,相形之下,唐的笑容显得疲惫与心不在焉。
那时他很年轻,他大哥身体日差,但仍撑着公司督促着唐早日成为独当一面的总裁,所以放在唐身上的工作十分繁重。但这并不是他疲累的原因。他的疲倦,来自她。
她记得她没出席周岁的宴会,一年多的婚姻早已使他心灰意冷,无比明白让妻子出席只会招致更不愉快的下场罢了。堂堂唐少夫人若是躲在角落发抖像什麽话?再多的心理建设也没用,她永远成不了称职的女主人;所以他不再强迫她进入人群,或加入唐氏家族的宴会场合。
当然,连自己儿子周岁他也不敢奢望她改变她的想法前来参加。结婚一年多,早把他的雄心壮志磨成了灰烬,外在的成就、种种的风光也抹灭不了他婚姻经营失败的事实。
一个意兴风发的男人却在婚姻上跌得不轻,加上他那时尚未成熟到足以面对一切,所以往後的日子只能往冷淡的方向付去。他毕竟不忍太过以言语伤害她,只有在极度挫败时会口出讥讽,然後甩门而去。不必大声斥喝便已教她吓得几乎死去,往後当然更加躲他、怕他,直到这种躲避成了他生命中无可忍受的屈辱之後,他终於离开台中,长期居住台北,极少回来,即使回来也是分房而眠。
那时他只冷淡的撂下一句叽嘲:「如你所愿。」便抱着儿子彻底离开她的生活与视线之中。
当时承受不住父母先後过世的她,心中唯一的想法是松了口气,坏人总算走了,因为她觉得自己不断的受他欺凌。多年以後看到了照片再度回想,由他抑郁的面孔去反省……会不会,当时恐惧得只想死的她,也伤害到了他?
这是很难理解的情况,但照片中的他,真的令她浮现了这个念头。
她是个自私的女人,大半辈子都在静待别人的施予,然後唯一做的事便是分辨别人的付出对她而言是好还是坏,是善或恶。从未想过自己的一言一行也许正在伤害别人。曾经她以为那是不可能的,她不可能使人受伤,毕竟她什麽也没做,不是吗?
但她错了,如果别人的用心只换来她的无心无感,便已是一种至重的伤害。现在她终於明白了这个道理,所以看到了相片中那个理应神飞扬的男子却一脸寂寥,她的心紧紧的揪痛了,为了自己无意中造成的伤害。
过生活的方式有很多种,但大抵脱不了人际关系问的互动与回馈付出。但肯定没有人如她这般被动的等别人对她好或坏,只需感受自己的好恶便可度日。
多日来与杜菲凡四处走动,她看到了菲凡的所作所为,总是感到惊异。她强势且主动,而且也不太搭理她的付出是否得到别人的感谢;她霸道得端差没令他人退避叁舍,有许多举动在萧素素眼中是极不恰当且强人所难的,也许有些方式甚至是错的、过火的。但杜菲凡不管,她只是狂妄的道:「天下人那麽多,我那顾得了他们敏感易受伤的心?我只做我觉得对,并且过瘾的事,管别人怎麽说。至於别人眼中我所做的「善事」,我一点也不以为,只不过恰巧合我的兴趣罢了。我喜欢找有钱人榨油,所以一点也不稀罕那些受救助的人感谢我。因为救人不是我的本意,我只是喜欢挖别人的钱而已。」
这种人好自我、好自负,即使遭人不以为然,但杜菲凡仍能自得其乐。
如果她的羞怯能少一些,也许她便不会那麽怕生人了。可是当年在丈夫几次硬拉她参加宴会的经验吓坏了她,徒令她更怕人群而已。唐曾经非常努力,却只得到反效果,只因他向来以已度人,认为他做起来简单的事,别人做起来应该也不困难。但他错了,他的种种引导她的作为太过急进,结果只让她当他是天上地下唯一大恶人。
伤害了他,她感到很抱歉。但扪心自问,即使今日她已敢走出大门,愿意走出自我禁锢的世界,却不代表她能够接触人群。也许她是害羞,或对生人存着怕被伤害的恐惧,更可能是她的天性源自内向过度,致使她永远无法去喜欢人群,或愿意尝试加入人群。
昨日的台北之行给了她很多的感触,一时理不清。但也许是那深长的吻令她辗转难眠,在身体因奔波而这般疲倦时,竟有难以成眠的情况。他……吻她……一如当年吻她时常有的温柔,怕伤她。当初觉得难过,因为不明白唇与唇为何要贴合,但昨日那吻……已能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