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你们几个做的糊涂事………」
迷迷茫茫间,水茵似听得康楚的声音。
一只软软的小手,恰好捂在她的唇上。
心念一动,她微微喟叹,翻了个身,小心翼翼──其实她也惊觉自己已没剩太多力气。她乔了个好位置将小元华抱在怀里。
听得女儿呼噜呼噜的熟睡声音,小孩子哪,就是这个时期,不论横看竖看都是最可爱的。
「不是都已经说好了吗?水茵的身体已不适合太过劳累的性爱,你们耳朵是骨折了吗,这种话还要我重覆几次…………」
其实,看著小元华一天一天长大的可爱样子,水茵很是感叹。
她不得不想起,更久以前,在她自以为还活在一个正常,却是不得不悲情的生活当中,她也是这样,手把手的把小水嫣拉拔到大。
她的水嫣,她那小小的,极可爱又动人的女孩。
那怕她最後伤害了水茵,可都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
可是谁都知道,这今生今世中她们姐妹两永不能再见──
怎样的孽──怎样的恨──
直到今日,徒留伤感,徒留那一人的记忆。
多麽可笑,水茵有时夸张的想,这个姚家,许是就这样断了散了终殁在她们这一代──
还有人会记得她们那如草般的人生吗?
水茵顿顿地又想───想起前不久,水嫣那一场盛大的婚礼。
同样见不得光的远处,她就只能隔著远远的差距,祝福著唯一的妹妹───整场完美不过的婚宴。
鲜花铺陈,笑语震天。
外加一群妹妹现任的”亲朋好友”们围在那阶前,光明正大的祝福著那一对才子佳人。百年好合,永欲爱河──她坐在那广场外的露天咖啡厅上,笑看一切;而男人们,也只给她一个小时。
一个小时哪………这样怎够呢!
她看著那淡妆中散发出飞扬自信的水嫣,一身白纱完美再再点缀出那没有明说的幸福──
而旁边握著她的手的那个高大男人,的确是风度翩翩,一表人材。
听说都是在金融界上班,在同一间工作室内。
他是她哈佛的学长,同时也是位十分出色而幽默的好上司──
听说是男方对女方一见钟情,而且天天香车鲜花的猛烈功势,终於在二年後,如愿抱得美人归………
瞧瞧那男人看水嫣的样子,就像是她是他今生所追求的唯一。
如是情深,如此宠溺入骨的神色,煞羡许多人。
莫森与季子陪在她身边───再得知道水嫣就要结婚的那几天,她却不小心吹多了风,病体微恙,本来一群男人还不准她千里迢迢飞来西雅图,水茵忍著所有不适,很是难得的发起火来,这才换得男人们讨好的神情,仔细商量过後由比较空挡的两个人陪她一块去观礼。
看著她痴痴迷离的神色,莫森不动声色的看了季子一眼。
由於先前发生了太多差池,在这种时候,都已经走到这一步路上来,千辛万苦後,谁都已不容许有个节外生枝的种子再现──
於是换上纯然的潇洒笑意,他们握住女人的手。
可水茵肌上体温之低,却令两人不由得心神一震。
莫森道:「水茵,水嫣会幸福的──你不用担心。」
她听了,暖暖一笑。
自是听出男人的另一层涵意,要是水嫣有个不幸福,眼前这个男人,很快就会从最幸运之人坠至什麽都不是──
被天使与恶魔同时眷顾的男人,连她也不知该说他幸还不幸──
於是,她只答:「我知道的………当然,她会幸福。」
最後回头一瞥。
水嫣始终不曾发现到她来她去──依旧是笑得那般欢快而无忧,当她在要与新郎上车的前夕,丢开手中的捧花,那极度畅怀的笑靥,彻底感染了水茵长年下来堆了太多yīn霾的心魂,不由得为之轻松一瞬──
真好。
她轻轻地,跟自己说。
季子那时陪在她身边,等著莫森开车过来,听到她的低喃,一笑:
「要不,一回头,我们也办个婚礼,好不?」
她一讶,看著他,愣愣的。
活像他说的是外星方言───
车开来了,上车前,她又听得他道:
「其实,我们只要你开心就好───」
开心?
***
「那麽,现在水茵的状况怎麽了………」田义嘟囔著,标准的有怒却心虚的不敢发作。
康楚道:「怀孕,已耗尽她太多心力,罗医生跟我讨论过了,他说很不乐观──」
「水茵她───身体状况很糟,根本已经没办法再生育了。」
呵……
听听,这有多荒谬呢──故事,是从一个男人开始说起。
不,或许该尊其为一声神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