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的确就像一桩交易,她得到萌萌;而他,得到一个照顾萌萌的最佳保姆,还可以继续过放浪形骸的生活。
萌萌吃饱了奶有些犯困,曼芝哄她睡着了,放在小床上,然后自己在房间里来回地踱着步,时不时到阳台上去望望空中那一轮金灿灿的太阳,心里只觉得痒痒不已。
天气很好。
天气真的很好。
终于,她轻轻一咬牙,冲进了卫生间,把邵云塞在水池底下的一篓脏衣服全翻了出来,三下五除二倒进浴缸里,拿洗衣粉泡着,这才重重地吁出口晦气。
“这个家里,除了你和萌萌必需的东西,其他的都不准碰,尤其是我的东西。”邵云的警告犹在耳边,但曼芝还是没能忍得住,她自言自语道,“我实在看不下去了。”
整整两周的衣服都堆在那里,哪个女人见了都受不了。
花了一个多钟头的时间,曼芝终于把邵云的衣服全洗了,晾了满满一阳台。她撑着微酸的腰望了望,感到心满意足。
房间里传来响动,是萌萌醒了。
曼芝给她把了尿,又陪她在床上玩了一会儿。四个月的孩子开始好动起来,对什么都觉得新奇。天气冷了,穿的衣服也多,爬起来不方便,曼芝看她有些焦躁和吃力,忍不住用手顶住她的脚去帮她。
萌萌跟邵云长得越来越像,皮肤是黄黄的,眼睛狭而长,微眯起来时,曼芝就会有些恍惚,仿佛是邵云在冷冷地打量自己。而实际上,萌萌看她的眼神是亲昵而依恋的,充满了温暖。曼芝会情不自禁地联想到邵云看曼绮时大概也是这样一种温情的目光,这让她有了一种微妙的补偿心理。邵云对她的敌意在萌萌这里得到了缓解,她因此更喜欢这孩子。
隐约传来敲门声,曼芝扭头听了听,猜想大概是刘姨,她常年在家,自从曼芝正式过来照顾孩子后,门串得更勤快了。
曼芝抱着萌萌走出去开门,嘴里说着:“我猜一定是刘阿婆,萌萌猜猜,会是谁?”
门外站着的却是个完全陌生的女人,看样子也有五十多岁了,白净微胖,脸上挂着善意的笑,手里还提了满满一袋子东西。
彼此都有些意外,但那中年妇女却是认得萌萌的,一见之下,两眼发亮,放下袋子,张了手就要去抱。
“孩子,来,让奶奶抱抱。”
曼芝一听她的自我介绍,立刻变了脸色,本能地往后一退,将孩子紧紧抱在怀里。
申玉芳这才认真地打量起她来,疑惑地问:“你是……新来的保姆吗?”
曼芝冷冷地道:“我是萌萌的小姨。”
申玉芳顿时一脸错愕,见曼芝这样一副临敌的神情,稍稍有些尴尬,“我,可以进去说话吗?”
曼芝痛恨邵俊康的狠毒,所以一心认为邵家的人都是一样的德行。但此刻面前这位老夫人却给了她全然不同的感觉,她的身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盛气凌人,谦和又不做作,曼芝一下子竟有些拉不下脸来。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说:“进来吧。”
申玉芳感激地对她笑笑,跨进门来。
距离她上次过来,已经近三个月了。申玉芳的目光逐一扫过屋里的每一个角落。
小客厅、餐台、卫生间,到处都收拾得井井有条。
“坐吧。”曼芝指了指唯一的一张沙发,对她说。
申玉芳道了谢,在边上坐下,又招呼曼芝也坐。曼芝搂着萌萌坐得远远的,依然绷着脸。
“我来,是想看看孩子。”申玉芳开口道,把手里的一袋婴儿用品朝曼芝的方向推了推。
曼芝不语,只是把萌萌搂紧了一些。
“邵云他……最近在忙些什么?”
“你为什么不自己去问他呢?”
申玉芳无奈地叹息了一声,道:“他把我们当成了仇人,连见都不想见,哪里肯告诉我?”眼圈不觉红了。
曼芝心里冷冷地哼了一声,面无表情地低着头,抚弄萌萌的小手。
“这件事情说到底,是他爸爸过分了。他那个脾气,谁的话都不肯听的,唉!”
申玉芳艰难地说着,见曼芝始终淡淡的,想想死掉的是她的姐姐,心里愧疚不堪。
“姑娘,我……代他爸爸跟你说声对不起。”申玉芳颤巍巍地对曼芝说。
曼芝心里哗的一声,泪水就决堤一样倾泻而出。热热的眼泪滴在萌萌的手心里,她好奇地抬头望望曼芝,对她无邪地一笑,曼芝更加泣不成声。
申玉芳也落下泪来,她是最无能为力的人,既说服不了儿子,也左右不了丈夫,唯一能做的就是真诚地道个歉。
邵云照例是天擦黑才回来,萌萌已经睡着了。曼芝听到外间的响动,悄悄溜了出来,见邵云一脸疲倦地瘫在沙发里,一动也不想动的样子。
“吃过了吗?”曼芝恢复正常的声音问。
“嗯。萌萌呢?”
“睡了。”
“哦。”
“那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