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开出一段了,身边的人还在抹眼泪,听着她哭,他心里也不好受。在前面的路口往右拐进了一片小区,他把车停在路边,下来绕到副驾驶这边,拉她坐到后排座位上。她靠着他,闷闷的哭声贴在他xiōng口,明知道她委屈,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这种感觉要多难受有多难受,只能在她耳边一遍遍说对不起。
有人说军人的爱情就是冰箱里的玫瑰,香氛和美丽都被封冻,不愿或者不敢外露。谁不想陪着恋人在春风里卿卿我我,花前月下,牵着手逛街看电影,不错过每一年的生日和纪念日。可是国防不是八小时工作制,他们是一群时刻待命的人,为着随时可能发生的战争和灾难。那些无法守在恋人身边的人,那些拿着少得可怜工资的人,那些危急时刻冲在最前线的人,有多少人能理解他们的无可奈何,看着玫瑰渐渐褪色,悄无声息地枯萎。
“别哭了。”他给她擦脸,扫一眼仪表盘上的时间,问她:“宿舍锁了吧?回家吗?”
她摇头。
这附近离西直门不远,他说:“那去西外的招待所吧,明天一早我送你回学校上课。”
“我明天不去上课了,跟你一起!”
“我明儿一早八点开始培训,下午五点才结束。”看着她,他有点不忍心说出口,可是没办法,这不是地方大学里上课,想旷就旷。
“你这趟回来待多久?”她问。
“后天下午走。”
才一见面就谈分离,谁心里都不会好受。她低着头,他把粘在她脸侧的几缕长发拨开。这个眉眼,无论是哭是笑,在他心里都留着影子,从他们青春稚嫩的年岁,她十五,他十七,逐渐长大。小时候不懂事,吵架是家常便饭,都把分手挂在嘴边。后来知道要珍惜了,又分开两地聚少离多。说过要对她好,说过很多次,却始终没能做到。
她抬起头,鼻子微微抽动,脸上还挂着没擦干的眼泪,却笑着对他说:“咱们还剩不到二十个小时,我都没时间哭了。”
二十个小时,这就是相聚的全部。他也跟着她一笑,笑得心里发酸,靠过去吻她的脸,故意笑着说:“盐大了,老板娘。”
“爱吃不吃,本店打死卖盐的了。”她看向车窗外面,小声说:“快走吧,好像是小区保安来了,咱这是不是占道停车啊?”
外面有人影朝这方向来,他喊了声“风紧扯呼”,从后排跨到司机位置上,挂上档,开车出了小区。
西外那个招待所的前台看见张昭进来,挺新鲜,这位二老板很少露面,更没在这住过。他跟人要了六层一个标间的钥匙,一边往楼上走一边给牟宇打电话。
牟宇听是他的声音,小惊讶一下,“你怎么回来了?”
“视察工作,你干嘛呢?”
“家躺着呢,忙一天四化建设了。你跟哪呢?”
“西外这。”经过二层的时候他瞄了一眼,随口说:“餐厅门口的隔断怎么还留着呢,赶紧打了吧,太土了。”
“得得,我明儿就找人打了它。”牟宇应着,问他:“你什么时候走啊?”
“后天。”
“还什么时候回来啊?”
张昭琢磨一下,“你有什么事吧?平时不这么惦记我啊。”
牟宇说:“哥们儿要奉子成婚了,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好安排婚礼。”他语气里说不上是高兴还是什么情绪。
“你都要结婚啦?谁家姑娘这么有人道主义性神啊!”张昭忍不住笑,“这奉子可是急茬儿,别等我,要不孩子都满地走了,您婚还没结就不太好了,回头耽误人姑娘青春还拿我当借口。”
“别废话了,你什么时候有空?”
“我真没谱儿,你没听TsingHua一个二逼哥们儿说吗,我们就是为政客服务的绝对效忠工具,一工具能做得了自己的主吗,你别等我,该结结你的。”张昭想起之前在网上看到某个所谓高知青年大放的厥词,心里顿感安慰,让他一下觉得神坛也不是那么遥远,人渣这东西也不是哪的特产。
牟宇说:“那行吧,不等你了,本来想让你当伴郎呢。”
张昭一笑,“咱这形象明显比你威武,我当伴郎,谁还看你呀。”
“别扯了,竹竿子似的。”
一直闲扯到六层房间门口才挂了电话,开门进屋,他对小亚说:“牟宇要结婚了,回头咱包个礼给他,你想想送什么好,他们是带着孩子结婚的。”他掏出钱包给她一张卡,“拿这卡买,你想买什么也用这个。”其实早就想给她,怕她不要,正好借着牟宇结婚这事,他不想让她在外面做兼职促销车模什么的,又不缺钱,干嘛出去抛头露面。
小亚看看他,“送礼钱我有。”
“送他红包哪能让你出钱。”他把卡递给她。
小亚不接,转身去了卫生间冲澡。她出来的时候,看他靠着床背睡着了,手里还拿着遥控器对着电视方向,可是电视压根就没开。她不自觉地微微笑,看着他,看着他在这,之前憋了大半年的怒气就消了,想想他也是身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