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安娜·卡列尼娜

首页
关灯
护眼
字体:
第二部 第十四节 这场赛马是不幸的
书架管理 返回目录

走了出去,快活而开朗。但是当她再也看不见他的时候,她就意识到她手上他的嘴唇接触过的地方,带着厌恶的心情颤抖着。

    二十八

    阿列克谢*亚历山德罗维奇到赛马场的时候,安娜已经坐在亭子里贝特西旁边,所有上流社会的人们齐集在这个亭子里。她老远地就看见了她丈夫。两个男子,丈夫和情人,是她生活的两个中心,而且不借助外部感官,她就感觉到他们近在眼前。她远远地就感觉到她丈夫走近了,不由得注视着他在人群中走动的姿影。她看见他向亭子走来,看见他时而屈尊地回答着谄媚的鞠躬,时而和他的同辈们交换着亲切的漫不经心的问候,时而殷勤地等待着权贵的青睐,并脱下他那压到耳边的大圆帽。她知道他的这一套。而且在她看来是很讨厌的。“只贪图功名,只想升官,这就是他灵魂里所有的东西,”她想;“至于高尚理想,文化爱好,宗教热忱,这些不过是飞黄腾达的敲门砖罢了。” 

    从他朝妇女坐的亭子眺望的眼光(他一直望着她的方向,但是在海洋一样的绢纱、丝带、羽毛、阳伞和鲜花中认不出他的妻子来),她知道他在寻找她,但是她故意不去注意他。 

    “阿列克谢*亚历山德罗维奇!”贝特西公爵夫人叫他,“我相信您一定没有看见您的夫人;她在这里呢。” 

    他露出冷冷的微笑。 

    “这里真是五光十色,不免叫人目迷五色了,”他说着,向亭子走去。他对他的妻子微微一笑,就像丈夫和妻子刚分离一会又见面的时候应有的微笑那样,然后上前招呼公爵夫人和旁的熟人们,给每人以应得之份——那就是说,和妇人们说笑,同男子们亲切寒暄。下面,靠近亭子,站着一位阿列克谢*亚历山德罗维奇所尊敬的、以其才智和教养而闻名的侍从武官。阿列克谢*亚历山德罗维奇和他攀谈起来。 

    在两场赛马之间有一段休息时间,因此没有什么东西妨碍谈话。侍从武官反对赛马。阿列克谢*亚历山德罗维奇反驳他,替赛马辩护。安娜听着他那尖细而抑扬顿挫的声调,没有遗漏掉一个字,而每个字在她听来都是虚伪的,很刺耳。

    当四俄里障碍比赛开始的时候,她向前探着身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弗龙斯基,看他正走到马旁,跨上马去,同时她听着她丈夫的讨厌的、喋喋不休的声音。她为弗龙斯基提心吊胆,已经很痛苦,但是更使她痛苦的却是她丈夫的那带着熟悉语气的尖细声音,那声音在她听来好像是永不休止似的。 

    “我是一个坏女人,一个堕落的女人,”她想,“但是我不喜欢说谎,我忍受不了虚伪,而他(她的丈夫)的食粮——就是虚伪。他明明知道这一切,看到这一切,假使他能够这么平静地谈话,他还会感觉到什么呢?假使他杀死我,假使他杀死弗龙斯基,我倒还会尊敬他哩。不,他需要的只是虚伪和体面罢了,”安娜暗自说,并没有考虑她到底要求她丈夫怎样,她到底要他做怎样一个人。她也不了解阿列克谢*亚历山德罗维奇今天使她那么生气,话特别多,只是他内心烦恼和不安的表现。就像一个受了伤的小孩跳蹦着,活动全身筋肉来减轻痛苦一样,阿列克谢*亚历山德罗维奇也同样需要精神上的活动来不想他妻子的事情,一看到她,看到弗龙斯基和经常听到人提起他的名字就不能不想起这些事情。正如跳蹦对一个小孩是自然的一样,聪明畅快地谈话在他也是自然的。他说: 

    “士官骑兵赛马的危险是赛马必不可少的因素。假如说英国能够炫耀军事历史上骑兵最光辉的业绩的话,那就完全是因为它在历史上发展了人和马的这种能力。运动在我看来,是有很大价值的,而我们往往只看到表面上最肤浅的东西。” 

    “这不是表面的,”特维尔斯基公爵夫人说。“他们说有一个士官折断了两根肋骨哩。” 

    阿列克谢*亚历山德罗维奇浮上素常的微笑,露出了牙齿,但是再也没有表示什么。 

    “我们承认,公爵夫人,那不是表面的,”他说,“而是内在的。但是问题不在这里,”于是他又转向那位一直在和他认真谈话的将军说:“不要忘了那些参加赛马的人都是以此为业的军人,而且我们得承认每门职业都有它不愉快的一面。这原属军人的职责。像斗拳,西班牙斗牛之类的畸形运动是野蛮的表征。但是专门的运动却是文明的表征。” 

    “不,我下次再也不来了;这太令人激动了哩!”贝特西公爵夫人说。“不是吗,安娜?” 

    “这是激动人的,但是人又舍不得走,”另一个妇人说。 

    “假使我是一个罗马妇人的话,我是不会放过一次格斗表演的。” 

    安娜一句话没有说,尽拿着她的望远镜,老盯住一个地方。

    这时,一位高大的将军穿过亭子。阿列克谢*亚历山德罗维奇中止谈话,急忙地、但是庄严地立起身来,向将军谦卑地鞠躬。 

    “您不参加赛马吗?”将军跟他开玩笑说。 

    “我参加的竞赛可更难呢,”阿列克谢*亚历山德罗维奇恭敬地回答。 

    虽然这回

上一页 目录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