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第八十三回:小夫妻两顶竹轿逃外地 大老爷三次较量全盘输(五)
“我是听何向仁说的。军需官埋藏金银的时候,他的亲兵何向仁也参与了。军需官在突围中战死,何向仁成了藏金地点的唯一知情者。他在突围中被俘,后来蒙团总大人网开一面,只削去他的两只耳朵,跟我等一起发到了金团头手下。他的伤势不重,一心只惦着逃出去寻找太平军,好把那些藏金运走。可惜刚逃出不多远,就让团总给抓回来杀了,只怕从此再也没人知道这些金银的下落啦!”
何向仁确实是军需官的亲兵,但他那天恰巧有别的公干,根本不知道藏金这件事情,只为他已经死去多年,张国华就把他拉出来当挡箭牌,恰好歪打正着,跟当年刺杀陈士佐一案的口供全对上茬儿了。
吕慎之一听,“好哇,给我来个死无对证!不过,只要你承认何向仁跟你商量过,你就脱不了干系!”当时把酒杯在桌上重重一放,面露不悦地说。
“小哥这样说话,可就又把老朽当作外人了。试想那何向仁在外逃之先既然曾经与你商量,怎能不把藏金地点一并告诉你,以防他自己身有不测?”
张国华一听吕慎之果然相信了,连忙叫怨说:
“团总大人,这可屈杀我了,那何向仁是军需官的亲兵,我是小王爷的亲兵,我们二人在营中本就相识,故此他才能跟我过几句话。要说那藏金地点,却是绝密的大事,就是掉了脑袋,也不能说的,怎么会告诉我?”
吕慎之听了,顿时沉下脸来:
“我今天敬你是条汉子,才跟你推心置腹忠言相告!你跟何向仁同谋勾结粤匪余党,此次又犯禁潜逃永康,单是这两条,就够死罪的了。要不是我一力承当,这会儿你还能坐在这里喝酒吃肉么?粤匪留下的这注钱,一不能落入私人手中,二不能久埋地下;只有用之于民,方为正理。你明知此项财物窖藏何处,如不指明,二罪俱发,唯有一死而已;如能献出,所有罪名一笔勾销,还可由我担保,将藏金的二成归你所有,足够你下半世的吃穿度用了。如果你仍想娶金团头的女儿为妻,我可以出面为你做媒;如果嫌她出身贫贱,我可以为你另择一位大家闺秀,从此妻贤家富,享不完的人间清福。我这都是一片好心为你着想,何去何从,你可要好好儿掂掇掂掇。”
张国华早就料到今天吕慎之置酒相待的目的,自己不说出藏金所在地,倒还能多活几天,赚他几顿酒肉吃;一旦说了实活,挖出藏金,这条小命儿也就到此为止了。他咽了一口唾沫,皱起眉头,无可奈何地说:
“团总大人的这一片苦心,贱民岂有不懂的道理?如果我知道藏金的所在,只要手指头一点,天大的罪名立刻化为乌有,修桥铺路做好事有我的名头,还有一成白花花的银子到手,下半世吃穿不愁。我为什么放着生路不走,却甘愿去当死囚?只恨端的不知道这些财宝藏在哪里,想变也变不出来呀!”
吕慎之冷眼旁观,只见张国华的脸上惊讶、疑虑、恐慌、迷惘的神色交替出现,一时也难于判断是真是假,又怕逼得太紧了会叫人家铁了心,事情更难办。考虑再三,决定还是再缓一缓,于是又回过笑脸来,假充知己地说:
“你确实不知道,我也无法勉强。老朽敬你是一筹好汉,不忍加害于你。不过这团防局里的事情,却不是我一个人说了就能算的。如果你爱财不爱命,老朽也是爱莫能助,无能为力了。你再想一想,那何向仁与你交好的日子,可曾有片言只语透露过藏金的所在?要知道这可是与你性命攸关的大事,切莫等闲视之。想出来了,随时告诉我。”
这实际上是给张国华一个台阶儿下,叫他不要把门关死的意思。张国华是个聪明人,要想再吃几天舒心饭,只有顺着吕慎之的话茬儿,表示愿意再仔细想想。当夜总算没有翻脸,终席而散。
第二天午牌时分,忽然县里太爷派了一名班头、四名捕快,抬着一架囚笼,径投壶镇团防局,指名要提叛逆要犯张国华一名到县听审。有道是“官大一级压死人”,吕慎之固然飞扬跋扈,但在金太爷炙手可热的权势之下,也不得不唯命是从。当下把张国华提了出来,无可奈何地长叹一口气,又说了声:“你不听老人言,吃苦在眼前,这一去,是祸是福,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那班头验明正身,装进囚笼,由两名民夫抬着,四名捕快在四角保护,班头断后,径回县城而去。
吕慎之费尽心机,正要着落张国华身上讨取大宗金银财宝,却不料被县太爷探得了消息,生生地把一个活财神给抢走了。他真想派几个武艺高强的团勇,假扮强人把张国华抢回来。但是转念一想,一者张国华能不能吐露真情还没把握;二者此事既然金太爷伸进腿儿来,自己一人独吞已经不大可能;三者万一强抢犯人的事儿泄露出去,不仅自己的半世英名从此扫地,恐怕还要锒铛入狱,掂掇轻重利害,只索作罢。
那么,是谁把这股风儿吹到县太爷耳朵里去的呢?
原来,那天吕慎之派人截走了张国华,金老儿气得胡子一撅一撅地回到家里,跟老婆女儿一说。金玉如也想到,一定是吕慎之在打这一注藏金的算盘,决定借探监送饭为名,先找张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