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七十九回:仇有财急匆匆寻徒北上 吴本忠情绵绵别妻南归(四)
小婿代向岳母致谦。小婿此番返里,如蒙苍天垂怜,一俟家父病体稍有转机,小婿当即禀明家父,礼请媒妁专程前来纳聘行定。小婿此去,多则半载,少则三月,一定前来完婚,侍奉岳母。今日之事,实出突然,不及与岳母细商,还望岳母海涵。”
听本忠这一说,三娘才知道本忠明天就要回温州去了,不觉一愣,半晌说不出话来。素素在一边答话说:
“公爹身染重病,做儿妇的自应在床前侍奉汤药。孩儿禀过母亲意欲随刘郎一同南归,待公爹病体康复之后,再与刘郎一起返禾,完成花烛,不知母亲意下如何?”
薛三娘心想:好不容易找了个可心的女婿,偏偏亲家公这时候又一病不起。要是女婿回去侍奉几天,能够就此好转,倒也罢了;要是万一病入膏肓,呜乎哀哉死了,不是又得服丧戴孝,三年之内,不得婚娶么?想起女儿已经一十九岁,早就过了摽梅之年,要是为此再拖个三年五载,岂不是白白耽误了女儿青春?这么一想,不禁又有些着急起来,不及细想,就说:
“公爹卧病,做儿媳的本应该衣不解带,日夜在床前服侍才是。只是你们还没有成亲,一个没过门儿的儿媳妇,怎么能上婆家去走动?不叫你去吧,辜负了你的一片孝心;叫你去吧,又为礼法所不容许,实在也是一件两难的事情。要想两全其美,我看只有趁你师傅和黄客官在此,就烦请他们二位为媒,先完了婚姻大事,方才便于同船南归,一路上也可以不必避嫌。好在小女的妆奁一切都是现成的,只要大门前面摘下‘天香楼’这块牌子来,从此关张歇业,不再招客,等喜事忙过去以后,我再来慢慢儿发放她们,也就是了。这么办,尽管匆忙了些,倒是个两全之计。不知贤婿以为如何?”
本忠见她们母女二人,一个使性子。一个出点子,非要作成素素到浙南一行不可。这可难办了。三娘不明就里,只当亲家真的病危,如此办理,倒是她委曲求全的一片真心,堪称难得;素素完全知道事情的实底,还要如此胡闹,就不能不说是太任性了。可是当着三娘,又不能明说,急得他只好连连推托:
“岳母的两全之计,固然是为两家的方便着想,只是婚姻大事,一者不能如此草草;二者于家父病重期间仓促成婚,不单要为旁人讪笑,也将为严师所绝不允许;三者未经禀明家严,私自在外招亲,于情于理,也难通行。有此三者不便,以小婿之意,不如请贤妹安心稍等一些时日,待小婿返里之后,一俟家父病情稍有痊可,立即禀明此事,届时备下聘金彩礼,偕同媒妁再来花烛完娶,岂不是好?”说到这里,回过身去,又对素素说:“贤妹放心,家父病榻之前,愚兄一定尽心尽意,不劳贤妹悬望就是。”说着,频频以眼色示意,要她不要任性胡闹。
素素一心只想追随本忠左右,亲自过问夫君的安危,哪肯收回成见?正想当着母亲找出各种各样的理由来迫使本忠同意带她南归,这时候楼梯上又响起了脚步声。大家循声一看,上楼来的是使女梅香。她见过了家主母和素素以后,回说她带了请帖牵了坐骑到客栈去敦请仇、黄两位客官到天香楼内宅赴宴,黄客官倒有愿来的意思,仇客官说是“一来与你家小姐素昧生平,不敢打搅;二来连日舟车劳顿,需要歇息;三来明日一早又将南归,还有些俗务必须料理,小姐盛情,只好心领了。”连帖子都没有收下,原封退回来啦!本忠听了,笑着对素素说:
“我给你说过,我师傅为人各色,脾气古怪,办事儿一点儿也不圆通,叫你别去自讨没趣,你偏不信嘛!这回碰了钉子,才知道我不骗你了吧?”
素素听说梅香没把仇师傅请来,其实早在她意料之中。就也笑了笑对本忠说:
“这都怪你没有把话跟师傅说清楚,所以才会糊里糊涂地叫人给撅回来了。师傅一到,你要是当即跟他说明底细,他就是百般地看不起我们母女,有你的大面子在那里,总不见得叫我们吃这么大的窝脖儿吧?请他他不来,咱们就按刚才商量好的主意办:把这桌酒席装上食盒给他送去#蝴就是再不通情理,总不见得也会打回来吧?”
站在一旁的梅香,忽然惊叫起来说:
“哟!还有一件事儿,差点儿忘了回小姐了。方才在大门口碰见宋老大,他刚从河边雇船回来,正打算来回话,见到了我,就叫我代他回禀小姐:船已经定好了,写的是南通船行直开杭州的官舱两个铺位,定明天黄昏船到以后搬行李下船,后天二十六日一早启碇开航。船钱酒钱,柜上都已经付过了。”
本忠一听定的是后天的船,吃了一惊,忙问:
“怎么?明天没有去杭州的船么?”
梅香规规矩矩地回答说:
“宋老大去问过了,明天没有去杭州的便船,七板子小船,又不肯摇这么远的路,再说,就是人家肯摇,坐着也太辛苦了。实在没有办法,这才去定的南通船行的大航船的。”
本忠一听明天没船,急得他抓耳挠腮,不知怎么办才好了。临来之前,师傅一再嘱咐,要他先去找船,回头再到天香楼辞别素素,以免耽误了正事儿。如今果然不出师傅所料,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