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括苍山恩仇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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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三十八回:洋教士越俎代庖 土和尚寻师访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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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个小沙弥,就是从坟墓中死里逃生,由他送到我那里去暂且躲避的。老先生如果有兴趣而又能守口如瓶的话,老僧不妨权充说书人,把这一段离奇的故事给你细说端详,保管你比听瞎子先生说大书要真实有趣得多呢!”

    老隐吏一大把儿年纪,走的地方也多,奇闻逸事,听了何止千百件?在他所写的《吏隐草堂笔记》里面,就记了不老少。今天听老和尚半弄玄虚半卖关子地一通神说,还有个不愿听的么?赶紧表示要洗耳恭听。于是老和尚就不慌不忙,从师兄弟校场比武、诬告冒籍、计害师傅说起,一直说到林国栋蛤蟆岭盗牛、吴立志讨牛被害、吴本良兄弟五人大闹林村、林国栋夫妇双双归阴、赛神仙出主意用童男童女殉葬、吴立本巧设机关深夜盗墓救人、把孩子送到黄龙寺来当沙弥遮人耳目,才算告一段落。一番话,听得老隐吏如痴如呆、两眼发直,出了神入了定一般。等到老和尚说完,这才大叫一声说:

    “真叫气死人了!不信天下之大,这些稀奇古怪的事情都会出在我们这个小小的缙云县里。人心险恶,世态炎凉,还有更甚于此的吗?赶明儿有机会了,我倒要亲眼见见这一对儿金童玉女,还要做一篇文字,非记进我的草堂笔记里去不可。咱们无权无势,别的本事没有,借助于笔墨,披之露之,谴之责之,叫后人也知道知道世界上居然有过这样的事情,引以为戒,不可重演,也就算是尽到老朽的一点点薄力和心意了。”

    老和尚一听连连摇手说:

    “慢来!慢来!老先生要见这一对儿冤孽,这个不难,老僧已经把他们带来府上恭候严命多时了。等我讲完这个故事,只要呼唤一声,他们两个立即就能出现在老先生座前。只是撰成专文公诸于世,则不免为时尚早。真要是那么一来,倒是促其早亡,连老僧也不能在贵县落脚了。你且别急,故事还没有讲完呢!”

    于是,老和尚接着又把金太爷林村验尸、翠花儿走内线行贿、雷一鸣当众揭发、如今一个身陷樊笼一个打入死牢,一桩冤狱就跟铁板铸成的一样,难更难改啦!

    李隐吏一听又是贪赃枉法的事情,果然气得怒发冲冠,火冒三千丈,咬着牙花子——盖满口牙齿皆已脱落,无牙可咬,无齿可切也——痛斥说:

    “咱们国家,坏就坏在这帮贪官污吏身上。他们视国法如废纸,拿人命当草芥,浩浩皇恩,都叫这班乱臣逆贼涤荡殆尽矣!长此以往,民心尽失,官逼民反,无异于为我英明圣主四面树敌,国祚社稷,早晚将断送在这班蠹虫国贼的手里。上苍要是怜惜我大清朝二百三十年天下、数万里锦绣江山,再遣文曲武曲下凡来辅佐天子,出几个包公这样的清官、狄青这样的良将,国家庶几有救;不然的话,累卵之势一成,纵有回天之力,亦难挽狂澜于大海之中矣!”说罢,连连跺脚,恨恨不已。

    老和尚见他的迂腐劲儿又上来了,趁势激他一句说:

    “就是包龙图再世,架不祝蝴听后无动于衷,见死不救,不也是白搭吗?就拿你老先生来说,忠直耿介,疾恶如仇,专一跟奸佞为敌,也算得上是当今的包龙图了。吴家的官司,只要你老先生一句话,就能从根本上翻过案来,转负为胜。这种眼面前就能办到的事情,你老先生不去办,倒想起虚无缥缈的文曲星、武曲星来,这不是舍近而求远、舍本而逐末吗?”

    老头子见老朋友谴责他舍近求远见死不救,不禁叫起撞天屈来说:

    “这是哪里的话!我要是一句话就能救出这个吴本良,还盼包龙图干什么!我一个告老的在籍侍郎,到县衙门去说句话,谁也不会听我的。再说,叫我卑躬屈节去向这样肮脏的贪官求情打交道,我这一肚子邪气也没地方憋呀!”

    老和尚见他还不醒茬儿,干脆给他挑明了说:

    “在县衙门里你说话人家听不听我不知道,可是在知府衙门里,你老先生说话一句顶一句总还差不离儿吧?吴本良的案子,县里要是只当小偷儿毛贼把他往站笼里一送就了结,事情倒不好办了;如今县里录了口供作为一件要案往府里详,府里太尊又是你老先生的老下属,你老先生以本县父老的名义出面向知府说一声此案有冤,请他亲自复审一下,难道也办不成吗?听说这个金鸡太爷在府里当通判的时候,自恃是个五品翰林,处处拿大,跟知府混得并不怎么对付,再有你这个老上司出面,府里准不会向着县太爷说话的。只要太尊肯于把原人原证提到府里去复审,事情不就一下子全都水落石出了吗?”

    原来,这个处州府知府,姓白名多明,也是进士出身,为人自鸣清高,孤芳自赏,早先在吏部衙门当过几年部曹,因不善钻营,郁郁不得志,长期得不到升迁。李侍郎在任时见他人品还算端正,专折明保他从六品主事提升为五品郎中。李侍郎离任以后,他也受到了排挤,找他一个因头,名义上是升为四品知府,实际上逐出京城,放了贫苦地区的外任,赶巧又补在老侍郎的故乡、并不富庶的处州府。白太尊不敢忘旧,上任不久就专程来拜会老上司,还盛情邀请老上司得空时到处州府去闲住,以便早晚随时请教。老头子一者觉得自己是个失意之人,怕给别人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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