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三十六回:相好心中另恋相好 能人圈外更有能人
来,情不自禁地又低头咂了两口。翠花儿被他吵醒了,半睁着眼睛推了他一把说:“困死了,让我再睡一会儿嘛!”说完,翻身朝里,又睡着了。金太爷替她掖好被子,这才抽身而起,赶紧溜回对面的内书房去。时间紧迫,也来不及叫春梅、腊梅过来伺候梳头烧烟了,自己找了个拢子胡乱抿了抿脑后的乱发,就一面套上袍褂,一面大声呼叫小跟班儿的传话升堂点卯。
时候早已经过了卯正,三班六房的吏役们已经齐集恭候多时。小跟班儿的见内厅堂门倒插着,踅到内书房窗户根儿底下听了听又不见有动静,出来透了个消息,说是太爷夜审,子正以后退的堂,吃过夜宵以后又在内书房接着办一宗要务,不知道几更天儿上才安歇的,这会儿只怕睡兴正浓,不敢惊动。大伙儿又立待了有几袋烟的工夫,这才听见金太爷的尖细嗓音在里面叫小跟班儿的传话升堂。大伙儿赶紧排班儿站好,只等太爷驾到。
平常时候,要是有吏役僚属为私事误了卯,历任太爷有例在先,那是一定重责不饶的。今天太爷自己误了卯,当然是因为夜审睡迟所致,如此夙夜为公,僚属们是只能交喙赞美,称颂备至的,怎敢有闲话?
公堂上依然是那么庄严肃穆,好像这里什么样纤小的罪恶勾当也没有发生过一样。金太爷在公案上落座,尽管心神恍惚,倦眼半睁,眼前看见的似乎仍是翠花儿那对圆滚滚的白nǎi子,不由得心里感到样样事情满足如愿。吴本良的案子,经太太的妙计安排,已经有了口供,而且天衣无缝,不露任何形迹;存心拆台的谣言制造者,经翠花儿提供线索,也已经逮捕归案了;更难得的是夫人贤惠,既不争风吃醋,还能够察言观色,促成好事;翠花儿又是如此的温良柔顺,步履轻盈,婀娜多姿,衙里衙外牵线搭桥之余,还善于体察太爷的心思,百般献媚,曲意奉承,隔长不短儿的主动进衙来恭请偷情。金太爷心里一高兴,往常点卯总是紧绷着的那张寡妇脸,今天居然也露出了一丝儿笑意,办起公事来,也比以往更加痛快了。
不多一会儿工夫,点卯回事儿发放完毕。闲杂人等打千儿告退,各回各房,这才留下壮班站堂,接茬儿开审。
头一个提上来的是张二虎。他架着双拐,步履艰难地转过戒石,在堂上伸一腿屈一腿地单腿跪下。金太爷见他伤势未愈,也不计较,倒显得挺和气似地问:
“张二虎,你的腿伤还没有好利索吗?”
二虎不知道太爷今天憋的是什么屁,头一个提他,却又问这无关紧要的话,只好据实回答说:
“回大人,枪子儿打碎了小人两寸多长一截儿大腿骨头,如今用柳枝对付上了,还没跟老骨头长在一起,吃不得份量,大夫说:得一年以后才能照常走路呢!”
“噢,柳枝接骨!这个大夫医术高超,倒是应该替他传传名气!这一回,你白挨了这一枪,不觉得冤得慌吗?”
又是一句出乎意料之外的奇怪问话。应该怎样回答才是呢?二虎是个精细人,灵机一动,就顺着他的话茬儿回答说:
“大人恕罪,小民实在觉得冤到家啦!林吴两家发生争执,小民一个拉架的,白挨了一枪不说,还得裹在里面陪着打官司,真叫从哪儿说起?求大人明察!”
金太爷干笑一声说:
“你说冤,本县倒觉得不冤。你一个拉架的,不分青红皂白,就帮着吴家打起林家来了,这叫向一个打一个,应该叫做帮凶,怎么能够叫拉架呢?”
“回大人,小民路过林家后院儿,听见里面打得热闹,推门一看,是林、吴两家兄弟四个干起来了。小民一想,不论贫富,总是一个师傅教出来的师兄弟,就跑过去想给他们拉开,有话慢慢儿说。这时候,林炳一剑搠倒了本善,只当小民是帮吴家干架来的,不由分说,抡剑当头就砍。小民当时手无寸铁,情急了,才不得不拣起本善扔下的四齿儿还手。这一来,劝架的也就变成了干架的啦!”
“照你这么说,这是一场误会啰?”
“回大人,实在是一场天大的误会!”
“你跟林团总往常可有争执?”
“论情份,小民跟林炳也算是师兄弟,不过平时从来没有交往,又不是一个县里的人,就是在大街上碰见了,也是各走各的道儿,连一句话儿都不说的,素常更是井水不犯河水,路归路,河归河,无恩无冤,就跟不认识的一样。帮忙倒帮出不是来,真是太冤了。”
“你说太冤,本县还说是不冤。吃这一次亏,也好叫你知道‘是非皆因多开口,烦恼只为强出头’这句俗话并不俗。我再问你:你去拉架的时候,果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动武吗?”
“回大人,小民当天一早就出门去了,直到半夜里才回来。要不是为了抄近道儿,连他们干架的事儿我都不会知道呢!”
“照你这么说,你实在是无辜啰?”
“本来跟小民一点儿关连也没有,如今倒成了脱不开的关连啦!”
“那么,要照你的心思,怎么处置你自己才合适呢?”
“要照小民的心思,本来就是阴差阳错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