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十一回 刘教师中计遭毒害 蛤蟆岭新添菊花坟
雾腾腾中想入非非,做一场瘾君子的好梦。这时候,你就是用龙车(jū居)凤辇摆着全副执事来接他去登基做皇上,他也懒得动唤了。吴立志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林国栋听说是这个倔老头子大中午的赶来了,心知必有急事,不敢挡驾,虽然极不愿意,也只好传出话来,叫在客厅待茶等候。
立志在客厅上焦躁不安地立等了足有小半个时辰,这才见林国栋趿拉着一双蒲拖鞋,懒洋洋地踱了出来。烟瘾没有过足就打搅了他,显然是老大的不高兴。见了面,皮笑肉不笑地说:
“有劳立志师久候了。刘教师大好了吧?”
吴立志正没好气儿,见他那副假仁假义的架势,心里直冒火儿,可又发作不得,只好半明不暗地回敬他一句说:
“大好了?没有你家的那半支人参,还大好不了呢!”
林国栋一时摸不着头脑,细品那话音儿,倒像是刘教师已经故去了似的,但这和林家的人参又有什么关系呢?话听不明白,只得收起笑容,半惊半疑地问:
“刘教师病危了么?这和我家的人参有什么相干?早几天我听人说,刘教师都已经能下床活动活动了,我这里正张罗着打算叫他们去接呢!”
吴立志见他一推六二五,更加光火了,干脆挑明了说:
“昨天我不在家,你叫来旺儿给刘教师送去一包荔枝、一包桂圆,外带半支人参。刘教师昨天晚上喝了一碗参汤,今天一大清早就吐血不止,救不过来,午前已经咽了气了。你怎么倒推了个干净,假装不知道?”
林国栋听说刘教师喝了他送的参汤吐血死了,也大吃一惊,连忙叫起撞天屈来分辩说:
“这话从哪儿说起?我什么时候给刘教师送过人参?这重病刚好的人,不能吃人参,我还能不知道?我家里倒是存着有多半支老山人参,那是头两个月为给内人合药,托人从县里春寿堂老店带来的。根根须须的都用了,下剩半支独梃,在我内人手里收着,多会儿我叫来旺儿给刘教师送去了?”说完,一迭连声地叫来旺儿。
来旺儿进来,林国栋问他昨天去吴石宕送参的事儿,来旺儿回说:
“昨天炳大爷回来,听说刘教师叫吴家抬走了,老大不乐意。下午传老爷的话,叫我把半支人参外加一包荔枝、一包桂圆给刘教师送去的。”
林国栋一听说是林炳的主意,跌足说:
“真是!真是!这孩子办事总是这样不知轻重!昨天他打壶镇回来,听说刘教师让你家给抬走了,还冲我直嚷嚷哩#蝴盼望着师傅的病快些好,也不跟我商量一声,就问他娘要了那半支山参给师傅送去了。他哪儿知道这一来反倒害了师傅了呀!这孩子有了一点儿小名气,吕团总非拉他去当教头不可。昨天急巴巴儿地赶回来问我,今天一大清早的就又回壶镇去给人家回话去了。可怜他还不知道这件事情哩#蝴要是知道了,真不知道又该蹦多高呢!”
吴立志瞧这情景,很可能林国栋当真不知道这件事儿,怪他不得,多说也是白费。沉思半晌,这才说:
“刘教师临终留下一句话,想在你家蛤蟆岭头孩子们管它叫‘点将台’的那块大方石头东边买二分地建阴宅。为的是那地方他生前常去,二来又能看得见吴石宕和银田村,这也是刘教师死后还惦着我们张、吴两家的意思。刘教师一个外乡人,流落到这里来,没亲没故的,好歹也在你们家坐过三年多武学馆,他的这一点点心愿,想来……”
林国栋没等他说完,赶紧把话接了过去说:
“当然,当然!这个不消说得。蛤蟆岭上空地有的是,别说是二分地了,就是占上个一亩八分的,也不打紧。按情理说,刘教师如今还在我家处馆,由我家发送,也是理所应该。不过嘛,眼下灵停在你家里,按照咱们缙云人死尸只出不进的风俗,一动不如一静,也就不必多费这一番手脚了。一切丧葬事宜,只好劳动你们吴家多担当一些。好在刘教师今年的束脩还没有支取,过一会儿咱们当面算清了,你就手带回去,买棺木,做道场,一应的开销,大概也够了。”
吴立志见他一口答应,好像透着挺慷慨的样子,怕他又生变卦,干脆铁板上钉钉子,砸死了算,就开门见山地说:
“一个人的坟地,也用不了太多,有二分地,满够的了。买卖交易,你我也别来虚的。干脆说,你卖我二分地,算多少钱吧!”
林国栋听吴立志说要花钱买地,似乎吃了一惊,傻呆呆地瞪着两只眼晴在琢磨着这句话的份量轻重,等他自以为醒过茬儿来了,这才装出一副十分知己满不在乎的神态说:
“你说到哪里去了?为我们家教师办丧事,怎么能让你家出钱买坟地呢?这不是存心要我的难看,让乡亲们笑话我吗?”
“不,我这是为小娥她义父出殡,和你林家无关。这破土安葬的大事,不比一般。日后祭祀上坟,也不是三年两年的事儿,万一有个什么争执,空口无凭,就不好说了。你我双方议定,请中人写了字据,从今以后,这二分坟地就是我吴家的产业,往后坟头坟边栽树砍树什么的,都由我家办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