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着素姐主意,到得扬州安定下来,就请狄九夫妻为媒,叫紫萱合明柏早日毕姻。一来小两口傍着娘家居住,做爹娘的可以放心;二来,扬州城里寻些亲戚故旧成亲时做个证见,坐实了明柏是严家子,紫萱是严家媳,就是林大人再来,也不会叫小两口儿吃亏。
是以春香出主意说一到扬州安定下来就办喜事,素姐跟秋香俱都赞同。刘家港商人云集,诸般物件只有你买不起的,没有你想不到的。素姐买办各样物件狠是顺手。紫萱一向落落大方,到办她自己的婚事时却狠害羞,自听说母亲替她张罗婚事起躲在她舱里不肯出来多走一步路,多说一句话。幸得明柏先去了扬州,不然,只怕饭都不肯出来吃的。
却说这一日小全哥带着妻女回来,依旧登船。又过了几日小露珠几个使女也带着皮毛衣服回来,狄家船队一路向北,十来日功夫到得松江,换了河船向西,晓行夜宿。这一日将至扬州城外,船儿缓行,就听见岸上有人喊:“可是山东济南狄老爷?”
船家应声说是,下边就有人喊:“我们是九老爷。”
狄希陈听见,忙叫停船搭跳板,自家接了出去,过得一会狄九带着一阵寒见进来,问嫂子好,搂着小妞妞问长问短,又问紫萱:“我们大姑娘呢?素姐笑道:“我们打算一到扬州就办喜事呢,她害臊不肯出来。”
狄九笑道:“可是大了。你们女婿已把两边的宅院都铺陈好了,俺问知府借了几对灯笼,叫人挂到前面去?”
素姐笑道:“使得。九弟妹在家可好?”
狄九笑而不答。因他笑的古怪,狄希陈就把使女们都支走。舱里只他们三个,狄九才道:“三哥家的那个姑娘,女婿家也有个一二百亩的小庄,又是个秀才,江阴县人。昨日出阁,春妮送嫁去了。与她赔了副小嫁妆,俺们在江阴县里有个铺子,叫管事暗地里照应着些也罢了。她两个哥哥叫我打发到广西守铺子去了。”
素姐不言语。狄希陈笑道:“九弟安排的甚是妥当。”就将这件事丢下,转而说起紫萱的婚事,郑重请狄九做冰人。
狄九笑道:“五哥,如今的扬州知府是济南同乡。拐弯抹角合咱们狄家也拉得上亲,小弟的面子请他到严家做主宾倒也使得,只是咱们家费些事,要不要请几位绅宦来热闹热闹?”
不等素姐说话,狄希陈就先道:“咱们悄悄在扬州把婚事办完就完了,招惹这些个人,到底不便。”
狄九笑道:“五哥。如今人眼皮子都浅。人家见你家办喜事有几个官儿去。都怕你三分呢。见你大门口停几抬轿子。青皮无赖都不敢上门来闹事。就是要饭地也要绕着走地。”
狄希陈想想也是。无奈叹气道:“也罢。就依你请几个官儿也罢了。”
狄九道:“兄弟还有几个要好地朋友。叫他们来帮衬两日也罢了。哥哥你是个官儿。虽是闲居。那一日也要冠带起来。若是嫌应酬烦。装病也罢了。头几日总要把架子搭起来。哥哥。嫂嫂。俺来写请贴呀?”
素姐微笑道:“你在扬州这几年。自是晓得就里。都依你就是。”说话间船队已是进了城。因开道地船上挂着知府地灯笼。大小船只遇见俱都避让。不过半个多时辰就到码头。明柏早带着管家脚夫马车候在那里。女眷们流水上了马车到明柏地宅子里下车。一进门。素姐就打发春香带着小露珠几个执事大丫头去照看箱笼。笑对接上来地媳妇子道:“你们送大少奶奶并两位孙小姐回家。我们闲走几步。”
紫萱满面通红。一声不吭跟着陈绯走。小妞妞奇道:“姐姐怎么了?”
素姐笑道:“你姐姐拿乔。她不逛。俺们逛。”合秋香把小妞妞护在中间。叫几个媳妇子带着满宅闲走。
明柏这个宅院只得五进,第一进是五间地楼,楼下四间是铺面,一间是过道。进去一个宽敞院子,种着几株二层楼高的枇杷树,绿油油的叶子又阔又大。树下砌着条石。种着些书带草。垒着太湖石。院子里铺的砖都是旧的,砖缝里渗出些绿印子。三间正厅狠是小巧。两边厢房,一边大开着门,像是个帐房的样子,当中还摆着一个大火盆。素姐在门外站住看了一会,转到另一边去看,里面摆的都是从明柏琉球作坊的带来的柚木家俱,疏疏落落几只大书架,再得一个黑漆镙钿屏风,里间一张琴桌,墙上挂着琴剑字画诸物,窗边小几上设着一只旧磁瓶,插着两枝翠竹。玻璃窗上贴着白绵纸,太阳光从西窗射过来,映得满室昏黄。素姐舒服地叹了一口气,道:“到后面瞧瞧去。”
秋香也连连点头,直说明柏会收拾屋子。出来媳妇子引着,指着一边上了锁的月洞门道:“那边是小花园,里面也有几间屋子。夫人请从这边走。”带着素姐从厅侧的一个花瓶门进去,转过去是两边都是雕花缕空石窗地夹道。从窗格眼里能看见墙后种的花树竹松诸物。
走得几步媳妇子指着一扇小门外的台阶笑道:“从那里走,过去有个夹道,还有管家们的居所,也能住七八房家人。”因素姐脚步不停,她抢在前边走了几十步,推开两扇黑漆门,笑道:“这个算是二门了。”
进了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