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六而上谓之道,地六而下谓之器也,谓天一、地二、天三、地四,止有四象,未著乎形体,故曰:“形而上者谓之道”也。天五运乎变化,上驾天一,下生地六,水之数也;下驾地二,上生天七,火之数也;右驾天三,左生地八,木之数也;左驾地四,右生天九,金之数也;地十应五而居中,土之数也,此则已著乎形体,故曰:“形而下者谓之器。”“象”是没有形体的“无”,“形”是有形体的“有”,无形体者是“形而上者谓之道”,有形体者是“形而下者谓之器”。有形生于无形,这就是“有生于无”。宇宙万物都是由“太极”即“天一”演化而来的,太极变易而生两仪,两仪变易而生四象,四象变易而生八卦,八卦重叠而生六十四卦,依此而演化成天地万物。这就是刘牧讲的“数生象”,“象生物”的宇宙演化论。刘牧的象数学,不仅标明了其唯心主义的宇宙观,而且充满了神秘主义的鬼神论。
然而,刘牧的这种“执左道以乱政”,“假于鬼神时日卜筮以疑众”,“诖误学子,坏隳世教”的《易数钩隐图》一书,在宋仁宗时却颇为盛行。为了揭破刘牧所散布的神秘主义象数学的迷信思想,李觏不仅删节了刘牧的《易数钩隐图》,而且写出论文,驳斥刘牧象数学之谬。李觏明确地指出他撰著这一系列著作的宗旨、目的:世有治《易》根于刘牧者,其说日不同。因购牧所为《易图》五十五首,观之则甚复重,假令其说之善,犹不出乎《河图》、《洛书》、《八卦》三者之内,彼五十二皆疣赘也。而况力穿凿以从傀异,考之破碎,鲜可信用。大惧诖误学子,坏隳世教,乃删其图而存之者三焉;所谓《河图》也,《洛书》也,《八卦》也。于其序解之中,撮举而是正之。诸所触类,亦复详说。成六论,庶乎人事修而王道明也。其小得失,不足喜温者,不尽纠割。牧又注《易》,所以为新意者,合牵象数而已。李觏在这里指明了刘牧《易图》的象数学的神秘主义实质和自己删定易图、写作《六论》的目的。他指出,刘牧的《易图》五十五首,不仅重复、疣赘,而且是"力穿凿以从傀异",其危害是“洼误学子,坏隳世教”,为了使“人事修而王道明”,李觏在对刘牧《易图》大加删定的同时,还以元气一元论的宇宙观和阴阳对立、交合的辩证法,对刘牧的象数学的神秘主义思想进行了批判。李觏指出,“圣人作《易》,本以教人”,万事万物之理, 都在《易》中。圣人观察宇宙万物及其生成变化之理,而取物、观身、作《易》、教人,而不是为了宣扬神秘主义。我们已经说过,李觏把“太极”(元气)作为宇宙万物的最高本体,由于太极生阴阳,阴阳会合而化生万物。李觏在对《乾》卦卦辞“元、亨、利、贞”的解释中,明确地论证了他的唯物主义思想,驳斥了刘牧的“数生象”的无中生有的象数论;李觏以阴阳会合化生万物的化生论,驳斥了刘牧的“独阴独阳”、“二气未合”、“品物未生”而有象的形而上学神秘论;李觏以“五行相生未必吉,相克未必凶”的以自然物本身性质及其变化规律,来说明取物为利、裁物为用的自然观点,驳斥了阴阳家、象数派的“五行相生则吉,相克则凶”的形而上学神学观。总观李觏的《易论》十三篇和《删定易图序论》及《六论》,便可以看到,李觏的论《易》、解《易》,要在反对当时流行的“释人事而责天道”,“假于鬼神时日卜筮以疑众”的易学迷信思想。他所抓住的主要批判对象则是刘牧的《易数钩隐图》,因此对之加以着力批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