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着走着,那个老和尚说道:“宿命,真是很机缘的存在,佛祖参悟千年万年亦无果。”
行到一处白石拱桥上,老和尚指着对岸丛生的木槿,说道:“彼岸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
“佛说彼岸,无生无死,无若无悲,无欲无求,是个忘记一切悲苦的及乐世界,而有种花,超出三界之外,不在五行之中,生于弱水彼岸,无茎无叶,绚灿绯红,佛说那是彼岸花。”叶子随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此等木槿,又怎比得上那朵自愿投入地狱的曼珠沙华?”
“身在佛道,忘形忘相,此花非彼花,却同样渡人。”老和尚呵呵一笑,看着这个有灵性的年轻人。
叶子虽知晓几许佛经,却并不彻悟:“佛说无欲,为何执着生死轮回之道?”
“众生自性是佛,于无始来即是如此,何来灭度?何来执着?”老和尚从书树上摘下一片树叶,抛到水下,那片叶子在水中挣扎几下,最后浮上,随水流而去。“你看,众生碌碌,轮回无果,此叶自水而去,最终随水而化,归于虚无,人的一生,亦同与此,追求大道,不过是求灵魂净化。”
叶子一笑:“我不信佛,何来佛性?”
“佛性,乃人之本,无论乎你信佛与不信佛,它契合与天地,长存于意识,表露于行为。”老和尚低低叹息一声,说道:“你若是信佛,便好。”
叶子双手撑在栏杆上,眺望远方,问道:“怎样说?”
“施主带着罪孽而生,因而你是罗刹。”老和尚一字一顿地说道。
“罗刹?”叶子淡淡笑道,没有说信或不信,走到梧桐树下,接住一片正在飘零的落叶,老和尚也跟了上来说道:“佛说因果报应,这是你前世的种下的因,今生便要偿还。”
前生欠下的,今生便再欠下去,喝过忘川水仍存的因缘,就让它生生世世地轮回下去。
叶子冷笑道:“怎样,你这个活佛是不是要渡我这个恶鬼?”
“不敢。”老和尚施了一礼,说道:“老衲只觉得很欣慰。你这个罗刹,并没有老衲想象中那般,实乃苍生之幸。”
叶子展开手掌,手中只剩一堆粉末,一阵风吹过,消散在空气中,只听到他喃喃道:“恐怕我要让你失望了。若我真是那恶鬼罗刹转世,那世间的罪孽便让我来背。”
老和尚邀请叶子到一处厢房,替他泡了杯茶水,茶具是好茶具,只是那茶,是市间卖两文钱一两的普通红茶。
老和尚问叶子道:“你喝下此茶时,是否知道这茶的感受?是苦是乐?”
叶子喝了一口,轻轻道:“我非茶,安知茶之苦乐?或许它能被我喝是它的福分。”我感受到的只有自己的苦楚,叶子闭上眼。
老和尚淡淡一笑,却是有些失望。
叶子重新回到原先的庭阁,那个妇人和少女已不知去向,想必还未离开白马寺。
倒是先前那个黄袍老和尚还在。他见叶子又转了回来,便迎上来问道:“施主,你若要参观敝寺,贫僧可随行指引一二。”
叶子点了点头,说道:“那有劳大师。”
虽然叶子对这些僧人并不感冒,但应有的礼貌还是有的,他倒不会小气到为之前的事而耿耿于怀。
白马寺确实很大,走了大半个时辰,却还未窥得寺中全貌。
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叶子总算在一处偏殿看到正跪地诵经的两个女人。
雍和华贵的妇人闭着眼,口中念念有词,一脸虔诚,手中的佛珠在大指拇的拨动下,缓缓循环,此刻的她,有种说不出的庄严。
之前那个少女此刻也跪在妇人旁边,原本一身淡红色的她不知何时换上浅白色长裙,双眸轻闭,少了几分清冷,像赎罪忏悔中的信徒,这样的她,更贴近仙意吧。
叶子抬头看去,是一尊文殊菩萨。两侧油灯烧得有些发暗,叶子走上前轻轻地推了灯芯一把,顿时火光又盛了许多。
听到动静,少女有些气恼地睁开眼,却见到那个讨人厌的男人正在拨弄那盏油灯,刚想开口呵责,突然想起还在专心诵经的妇人。
无奈之下她只好打了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偏殿门外,示意他跟出来。
叶子觉得有些好笑,但还是跟在像做贼一样蹑手蹑脚的少女身后。其实叶子做刚才的事完成可以不发出丁点声响,只是那样便无趣许多。
出到门外,原先守候在此的那个老和尚已见不着身影。少女回过身,朝恰好在张望的叶子低声喝道:“你懂不懂礼数?随意擅闯他人地方,随意打扰别人念经诵佛,真不知你父母是怎样教你的。”
只因苦空老和尚说的那句话,此刻少女多少没有把叶子当作坏人,对于叶子,她更多的是鄙夷,只觉得此人无礼至极。
叶子冷笑一声,礼数?父母?或许这句话全天下人都配,就是你们不配。
此刻的叶子有些像发情的公羊,失去了平日看似儒雅的气质,眸子有些发红,粗暴而叛逆,绷紧的臂关粗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