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几个房间甲骨龟壳的夭夭小心翼翼站在商朝门口,看到满地的散乱书籍,以及坐在床上那个眉目如画的妖冶男人,怯生生不敢进门,低下头她看到一大堆书中既有英文版奥古斯丁的《上帝之城》,也有她依稀能艰难认出的《楞伽阿跋多罗宝经》,而她脚下就有一本残破不堪的《卜筮正宗》,她不清楚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但最让她触目惊心的却是墙壁上一幅楷书,二十四字,一勾一画中规中矩,既没有行书那种行云流水的流畅感,也没有草书那种龙飞凤舞的张狂,每个字都平缓端正,甚至谨慎到一种让人窒息压抑的境界。
“只一个俗念头,错做了一生人;只一双俗眼目,错认了一生人。”
夭夭说不上为什么,以她的阅历和城府也说不好这幅字的寓意以及用笔,但她硬是因为这一幅字一个人和一地书而不敢踏入这间房子。
“果然是个灵气的孩子。”商朝冷清的视线转作欣赏,他始终憎恶跟俗人浊物打交道而喜欢用他话说就是“身上有骨子空灵气息”的人相处。
“夭夭,进来,别怕,这个家伙叫商朝字殷墟,别看一副神鬼兮兮世外高人的模样,其实就跟我一样是个需要每天啃些五谷杂粮的普通人,一天不吃饭照样会饿、一个月不打架也会手痒,看书遇到不懂的问题当然也会跟夭夭一样屁颠屁颠跑来问我。”陈道藏笑道,招手示意夭夭进房间。
商朝摇头轻笑,既然这个整天就喜欢对他干些落井下石勾当的死党都这么说,他也只好配合地朝夭夭做了个鬼脸。
陈道藏忍俊不禁,还真是难为了商朝这厮,虽然嘴上说这鸟人无非是个四肢不发达头脑也不简单的普通人,可这些年一个人想事情的总觉得商朝令他惊艳甚至会有崇拜,可每次见面,这种生疏的惊艳和敬佩便会一扫而空,甚至他都能够掌握主动权。
楼下一户人家刚做完晚饭,看到商朝陪着陈道藏和夭夭下楼便招呼他们一起吃饭,一对中年夫妇加一个豆蔻年华的女儿,盛情难却,夭夭本以为这个漂亮男人会骄傲地拒绝,没想到他却拉着自己和陈道藏就径直坐下来,很不客气也很不见外地帮他们盛饭,吃饭的时候也跟那对在杭州城再普通不过的一家人很投入地聊天欢笑,夭夭低头吃饭,她那颗小脑袋里满是疑惑。
“看看运河。”吃完饭陈道藏拉着夭夭的小手走出院子,商朝摇了摇头最终还是尾随其后。
走下马路旁的水泥阶梯来到运河畔,几艘水泥船穿梭在水质肮脏的运河之上,商朝其实并不喜欢近在咫尺的运河,因为从河面吹来的风太过油腻,有洁癖的他杜绝一切让他感到肮脏的事物,所以在这栋即将被拆除的院子里居住了十多年他却只有寥寥几次来到运河畔。
夭夭极少有机会看运河,小孩子见到有趣的新鲜事物自然雀跃不已,陈道藏这个时候接到一个电话便跑到远处,留下商朝和夭夭这对气质上很像父女的一大一小,商朝站在运河边望着运沙船怔怔出神,夭夭则蹲在河边小心翼翼把手伸入运河。
“送你。”
商朝弯下身,把手中那枚被他摩挲得异常圆润的龟甲递向夭夭。
夭夭睁大眸子,怯生生从运河抽回手,悄悄在衣服上擦拭了几下,却没有急着去接过那枚珍贵的龟甲,只是瞧着并不像开玩笑的商朝,这个才见了一面的陌生大人。
“一个孩子是不该有这种眼神的。”
商朝把那古拙枚龟甲轻轻放在夭夭手中,蹲下来,望着运河对岸的一排老旧房子,自言自语道:“我清楚记得奶奶第一次见到道藏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
夭夭蹲在他身边,不知所措,像个正常孩子。
“收下吧,我听道藏说你要做他的媳妇,这枚龟甲就当作我未来的红包吧。”商朝轻笑道,“我从不施舍,也不会无缘无故送人东西,所以你”
“听说过‘智者能与世宜,至人不与世碍’吗?懂这句话的意思吗?”商朝笑问道。
夭夭握着那枚龟甲摇头,她虽然很有语言天赋,但不代表她已经成熟老道到理解很多成年人都不明白的哲理。
“一个人不管有多么鹤立鸡群的才能或者超拔流俗的气质,要想活得久一点,活得没有负担一点,就得刻意地去安分守己一点,学会收敛,一块到处发光散热的金子也许会刺伤一路的废铜烂铁,没听过那句话,总被教育过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吧?我的意思是像我们这类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人,很多时候要学着如何跟人相处,一堆人拥挤在一起未必热闹,可一个人独处再强大的人也会孤单,你说呢,夭夭?”商朝柔声道,带着感慨的语气。
似懂非懂的夭夭点点头,看这个比女人精致比女人妩媚的男人不再感到敬畏,因为她感觉到他身上有一股跟道藏相似的味道。
“女人分为愚蠢、普通、精明、聪明和智慧五个境界,很多智商不低情商很高的女人却只能做精明的女人,很可惜,我也不希望道藏身边有机会智慧的女人只是聪明,所以我才跟你说这些话,很多大人听到你说要嫁给道藏也许会觉得那是孩子气的笑话,可我不会。”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