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又马不停蹄地去了牟定县。牟定素有“左脚舞的故乡”之美誉,跳得更狂热。清康熙年间《定远县志》记载其一年一度的传统三月会:“三月二十八日,城外南郊东岳宫四万远近商贾汉彝买卖衣具货物,至四月初三方散。至晚,男女百余人,吹葫芦笙、弹月琴、吹口弦、唱彝曲,环围跺左脚,至更余方散。”直到现在还是如此,每天晚饭后,大小广场上总聚满左脚舞的“发烧友”。他们大多喝了点酒,面色酡红。酒席俨然已延伸到广场上了。跳完了,又去路边的烧烤铺子接着喝。
假如说我们在禄丰遇见的还是些业余歌手,牟定的歌手,相当于“专业水平”了。县宾馆的一位彝族女孩,给我们这桌每人唱一首歌、敬一杯酒,转了好几圈也不重复。算一算,怎么也有几十首歌了。我估计,即使来更多的客人她也不怕的。她似乎有着唱不完的祝酒歌。而每一首歌,都会给你提供一个喝酒的理由。
牟定不仅是歌舞之乡,也是酒乡。当地产的金喜鹊窝酒,堪称楚雄的“茅台”。
牟定的饮食中,坨坨肉、肝生最有特色。坨坨肉,听起来就很生猛,吃这样的菜,你怎么能不大碗喝酒呢?
在牟定不用担心喝醉。除了席间的歌舞外,饭后还有一道醒酒的甜食:汤圆煮米酒。嘿,这就是善饮的牟定,连醒酒汤都是用米酒做的。
本来想写楚雄的吃,写来写去,尽写的是楚雄的喝。以及歌舞。可我有什么办法呢?在楚雄,吃与喝原本是分不开的。同样的道理,楚雄的吃喝,与歌舞也是分不开的。要描写楚雄的饮食风俗,就不能不提到酒,乃至歌舞。
楚雄的饮食,其实最有资格称作文化的。而且是原生态的文化,原汁原味的文化。
楚雄的食文化,概念是最宽泛的。它不仅包涵了酒文化,还包涵了歌舞文化。
酒,永远是楚雄宴席上的主角。歌、舞、乐,是一系列配角。菜肴,反而是次要的。当主客在歌舞的陪伴下频频碰杯时,菜肴,似乎仅仅起着道具的作用。大家喝着、唱着、跳着、聊着,几乎忘掉动筷子了。或者说,吃菜,也纯粹为了下酒的。所有的菜都是下酒菜。
我在楚雄吃的每一顿饭都是难忘的。
我在楚雄吃的每一顿饭,都找到了腾云驾雾的感觉。光顾着喝酒、听歌、跳舞,反而记不清都吃过哪些特色菜了。
惟独在黑井镇,我有意识地喝得略微少点,为了认真地领略当地厨子的手艺。黑井是明清时云南的盐都,富得流油,自然也是美食之乡。据刘光平先生讲解:“古驿道让三川四码头的人聚到黑井,也就把各种风格的‘吃’带了来。黑井人由此养成了考究的饮食习惯……黑井最大气的吃是八八席和六六席。旧时的黑井月月有节,时时摆席,一摆就是大排场,人山人海,吃得奢侈至极,喝得酣畅淋漓。八八席是64道菜,席间全部使用瓷器,象牙筷。每八道菜一起上,要上八组才算完。六六席就是36道菜,分六次上完。这种吃法非一种菜系所能囊括,它有汉族的名种菜谱,还融合了蒙古族的饮食风格,完全是‘满汉全席’的缩影。”
我在黑井,没吃八八席,也没吃六六席,仅在原先一家地主(盐商)大院改建的风味餐厅里,吃了一次会议伙食,同样觉得美不胜收。
黑井既然是古盐都,当地产的卤盐自然不同凡响。用黑井盐腌制的牛干巴,据说是整个云南做得最好的牛干巴。我品尝着黑井的火烧干巴,觉得比金华火腿都香。另外,盐锔土鸡、盐焖肠子、盐焖肝,也能吃出别的地方没有的一种滋味。
最有地方特色的是烧肤。名字挺怪。是用五花肉做成的。
一顿美餐之后,镇上的干部抱来一卷宣纸,请采风团的诗人们留下墨迹。为答谢主人的热情招待,各位诗人放下筷子,拿起毛笔,轮流题字。我写下的是即兴吟出的一首打油诗:“盐铁铸成黑井镇,江水环绕小山城。明月清风带我来,听完雨声听笑声。”写完之后,暗笑自己:这顿饭喝得少点,又变回那个附庸风雅的人。
下一顿,一定要把这一顿少喝的量补回来。
在楚雄一个星期,只有这顿饭我吃得比较斯文。
黑井的餐饮,基本上已经都市化了。比较而言,我更偏爱南华县岔河村的那种:“野味”。地处滇中高原西部的南华县是川、黔、滇东通往滇西和缅甸、印度等国的咽喉要塞,古有“九府通衢”之称。岔河距县城18公里,隐于郊野,但它却是彝州最早的一个民俗涉外接待点,向许多中外游客展示过沿袭至今的古老而纯朴的风俗。
“生活离不开水,彝族人离不开跳脚;不唱山歌喉咙痒,不跳舞步脚杆痒;麂子是狗追出来的,山歌是酒赶出来的。”岔河彝族中流传着这样的谣曲。当地的诗人郭志安告诉我:这是彝族群众“歌、舞、酒”文化生活的真实写照;岔河以香味扑鼻的野味佳肴(如大盘烤羊肉、烧洋芋、大碗萝卜羊肉汤),香醇甜美的荞酒,古朴典雅的垛木房,别具特色的“姑娘房”,传统的民族服装,悠扬的月琴声,热烈奔放的左脚舞乃至情深意长的彝族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