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附医院是N市乃至本省最好的医院,所以在这就诊的人特别多,来看望病人的自然也就多了起来。
这是周末的下午,天气依然很热,医院大院里的树上,叶片儿动都不动一下。空气沉闷得很,看起来是要下雷雨了,但雷雨前的闷热让人难以忍受。
方正好左手是一份报纸,右手是一束鲜花,垂头丧气地走在院子里的水泥路上。虽然他有着“仙长”的记忆碎片,但他今生的年纪不过是十五岁,少年人的情绪偶尔还是会控制他的身体,特别是在受到沉重打击的情形之下。
在住院部的门口略一徘徊,他是鼓足勇气才踏上台阶,走向住院部的三楼。陈爽在三零七室,这个数字他记得很牢,但他来到三零七时却有些徘徊,仿佛不能确定陈爽是否就在里面一样。
病房的门被推开了,一个护士走出来,见到方正好微一愣:“你又来了?”
“孙护士,爽姐她今天怎么样?”这些日子他天天来,这些护士他都叫得出姓名了。
“还好,情绪还是不太稳定……”孙护士有些同情地看着方正好。
“她今天……呃,今天会不会见我?”方正好期期艾艾地问道。
他之所以这样问是有原因的,在经过紧急手术之后,陈爽就被送到了这间三零七室,可是方正好每天来看她,她都不让进去。原因方正好大致能猜得到,那天的爆炸虽然没有给她造成致命伤害,可也带来了极度的痛苦,她的脸部受伤很重,不出奇迹的话,她已经永远失去了天使般的面庞。对于她这样一个美丽女孩而言,这种打击可能比失去生命还要严重,虽然她很坚强,却也无法忍受。
事实上,意识到这一点后,陈爽第一个念头就是不能让方正好看到自己的脸,要让自己的美丽永远留在方正好的记忆之中,而不能让毁容之后的自己破坏他心中的美丽形象。
女为悦己者容。
“嘘!”孙护士轻轻嘘了一声,看了看方正好,方正好立刻露出一副哀求的模样。他原本就长着一张娃娃脸,当他露出这模样后,既身为女人又作为母亲的孙护士根本无法抗拒。
“她刚睡,我悄悄放你进去,你可以看着她,但不许吵醒她,我们担心她受刺激……”孙护士把门打开了一条缝。
“谢谢,多谢孙护士!”方正好压低声音道谢,眼睛却已经钻进了门缝里。他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悄悄来到陈爽的病床前。
因为是特护,所以这间屋里只有陈爽一张病床,陈爽背对着门,面朝墙正在睡觉。她的半边脸都被纱布蒙着,眼睛都遮住了一只,露出来的那只眼睛,长长的睫毛随着呼吸轻轻颤抖,上面还挂着泪花儿。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方正好觉得自己的心都碎了。
他把康乃馨悄悄放在床头柜上,站在陈爽身边,痴痴地看了许久。
病房里的空调温度很高,所以房间里的温度也应该在三十度左右,陈爽大概是热了,翻身过来,在梦中伸脚将盖着的薄被蹬掉。方正好俯下身去,想要为把把薄被再盖上,但当手停在陈爽身边时,一种不可遏制的力量让他放弃了这个动作。
取而代之的,是他更深地俯下身,将自己的唇,轻轻贴在陈爽的额头上。
他闭着眼,什么也没有看,只是全心全意地祈求,希望陈爽能够复原。他不知道,当他聚精会神祈求的时候,他亲吻着的陈爽的额头处,一道银亮的光华在转动。那水银般的光芒在陈爽的额头滑过,滑入她的伤口,然后消失不见了。
久久,方正好才站起身来,轻轻叹了口气。他来到窗子边上,将窗子的插梢打开,然后又回头望了陈爽一眼,悄然退了出去。
出门的时候,恰好遇上陈爽的父母,他们见到方正好,相互对望了一眼,然后安慰起方正好来。方正好明白他们的心思,他们本来就对方正好与陈爽乐见其成,现在陈爽可能毁容,为了今后着想,他们更希望方正好能念旧情。
可怜天下父母心,无论如何,方正好也不能怪陈父陈母的“自私”。
方正好离开了许久,陈爽终于从睡梦中醒来,她觉得全身汗涔涔的,梦里的情形已经记得不清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那是一个恶梦。
“妈!”看到母亲带着倦意伏在自己身边,陈爽克制住自己的恐惧与悲伤,她不想母亲为自己难过,就象不想方正好看到自己被毁了的面容一样。
“校含,你醒了?”陈母精神一振,立刻拿来一个苹果,一边削一边说道:“有没有觉得哪儿不舒服,要不要解手?”
“我很好,妈,你去休息吧。”陈爽低声说道。
陈母细心地削着苹果,摇了摇头,没有回应女儿的话语。陈爽从床上坐直,她目光在房中转了转,立刻发现不对的地方。
床头柜上放着一束康乃馨,这应该是那个笨蛋送来的……康乃馨下面还压着报纸,难道说自己睡着的时候,那个笨蛋进来了?
这个念头让陈爽心头一惊,她急切地问道:“妈,正好来了?”
陈母削苹果的手轻轻抖了一下,原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