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吻我。她没有说我是一个废物;不过那时我可能比现在要有用一些,因为我还没有碰上生活的灾难。过了几个星期我们就结婚了。头一年我们的生活还不坏:我们有一个伙计和一个学徒,还有你,玛伦——你跟我们住在一起,帮我们的忙。”
“啊,你是一个亲切善良的主人,”玛伦说。“我永远也忘记不了,你和你的丈夫对我是多么好!”
“是的,你和我们住在一起的时候,正是我们日子过得最好的时候。我们那时还没有孩子。那个大学生我也再没有见到过——啊,对了,我看到过他,但是他却没有看到过我#蝴回来参加他母亲的葬礼。我看到他站在坟边。他脸色惨白,样子很消沉,不过那是因为他母亲的缘故。后来他的父亲去世的时候,他正住在国外,没有回来送葬,以后他再也没有回来。我知道他一直没有结婚,后来成了一个律师。他巳经把我忘记了。即使他再看到我,他大概也不会认识我的——我已经变得那么难看。这也可以算是一桩幸事!”
于是她谈到她的那些苦难的日子,和他们所遭遇的不幸。
“我们积蓄了五百块钱,”她说。“街上有一座房子要卖,估价是两百块钱。把它拆了再建一座新的,还是值得。所以我们就把它买下来了。石匠和木匠把费用计算了一下;新房子的建筑费要一千零二十块钱。爱力克很有信用,所以他在京城里借到了这笔钱。不过带回这笔钱的那个船长,在半路上翻了船;钱和他本人都没有了。
“这时候,现在正在睡着的我的这个亲爱的孩子出世了。长期的重病把我的丈夫困倒了。有九个月的光景,我得每天替他穿衣和脱衣。我们过的日子一天不如一天,而且负了债。我们把所有的东西都卖了,接着我的丈夫也死了。我工作着,操劳着,为我的孩子奋斗,我为人擦楼梯,为人洗衣服,粗活细活都做,但是我的境遇还是无法改善——这就是上帝的旨意#蝴将在适当的时候把我唤走,而且他也不会不管我的孩子。”
于是她便睡去了。
第二天早晨,她感到精神好了许多,同时也觉得有了些力气;她以为自己还可以去继续工作。不过她一走进冷水,就感到一阵寒颤和头昏。她用手在空中乱抓,向前走了一步,便倒下去
她的头倒在岸上,但她的脚仍然搁在水里。她的一双本鞋——每只里都垫着一把草——顺着水流走了。这情形是玛伦送咖啡来的时候看到的。
这时市长家的一个仆人跑到她简陋的屋子里来,叫她赶快到市长家里去,因为他有事情要对她讲。但是现在已经迟了!大家请来了一个兼施外科手术的理发师来为她放血。不过这个可怜的女人巳经死了。
“她喝酒喝死了!”市长说。
那封关于他弟弟逝世的信里附着一张遗嘱的大要。遗嘱里有一项是:死者留下六百块钱给他母亲过去的佣人——即现在那位手套匠的寡妇。这笔钱应该根据市长本人的考虑,分期付给她或她的孩子。
“我的弟弟和她曾经闹过一点无聊的纠纷,”市长说。“幸亏她死了。现在那个孩子可以得到全部的钱。我将把他送到一个正经人家里会寄养,好使他将来可以成为一个老诚的下力人。”
请我们的上帝祝福这几句话吧。
市长把这孩子喊来,答应照顾他,同时还说他的母亲死了是一桩好事,因为她是一个废物。
人们把她抬到教堂的墓地上,埋在穷人的公墓里。玛伦在她的坟上栽了一棵玫瑰树;孩子站在她的旁边。
“我亲爱的妈!”他哭了起来,他的眼泪不停地流着。“人们说她是一个废物,这是真的吗?”
“不,她是一个非常有用的人!”那个老佣人说,同时很生气地朝天上望了望。“我在许多年以前就知道她是一个好人;从昨天晚上起,我更知道她是一个好人。我告诉你,她是一个难得的人。天老爷知道我说的话是真的。让大家说‘她是一个废物’吧,大家喜欢怎样说就怎样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