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高中,在天空海阔与围墙栅栏的对比中充分苦恼着,因为没有其它选择而被选择。所以在整个高中我几乎没有什么太骄傲的经历值得回味,能勉强拿来炫耀的,大概只有在每次拿到奖学金时,便疯子一般跑到音像店里寻觅华仔的新专辑。那时的我老实本份,专心学习,感情上不旁逸斜出,因为压根没有适合这感情滋生并茁壮成长的土壤。班里倒有人暗中交往,但势头孱弱,多以夭折结尾。没办法,营养不良。
用不着反复提醒,我本来就是个不甘寂寞的家伙,平静的外表抑止不住我狂野的思想,它的作用只是短暂掩映。我并没有因为阅尽了人间春色就无视春色,我一直向往着面朝大海,可乐牛排,向往着有一个富于知性美的解语型女孩陪我一起徜徉林间小道,向往突然有一个机会直接扬名立万声动四海,还向往去北极,因为在地理课上我实在搞不清楚那边的暖流走向。我把这一切的实现集中在大学上,大潮流如此,我无法说服自己不庸俗。
终于有一天我上了大学,我分外畅快地背着书包在大学校园内转悠,见到谁都露出微笑,没办法,我一直笑着。我甚至站在体育场的看台上高呼欣欣向荣的口号,一股疯劲压抑不住,我以为自己的梦想快要实现了,世界人民大团结了,中东不再落炸弹了,握手言和了。
当然,你完全可以觉得我是一厢情愿,我宁愿相信一种谎言式的安慰,我太单纯。我的确单纯,错怪了大学,原来一切都不是我想象的那样。
回到开头。然后在更长的时间过后我频频因失落而失意,我的好多亮堂而恢宏的想法匆匆煞尾,沧桑之前,历练之后,多了很多理由。颓废的理由。
我不再是一个自恋而偏执的人,我成熟了,成熟是一种脸庞挂满眼泪的微笑,这解释仍显肤浅,我可以在接触伤害之后不挂眼泪,而脸上只有微笑。
我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可以追逐,一段时间内我迷恋诗歌,喜欢它独特的韵律,我似乎就在里面看到未来,但事实证明我要接受讽刺。在我身上只剩下半顿饭钱的时候我决定诗歌还是要放一放,世界上疯子很多,留给他们去坚持。
一种沉重的挫败感,尽管,别人看不出来。
在极度的忧郁中我重新掂起武侠,却骤然总结出某些本质,原来所谓江湖,就是一大群傻逼为了一些傻逼问题打来打去的常葫,原来所谓侠客,根本就是种虚无的存在,存在于我们无法到达的地方,原来所谓武侠,只是金庸古龙他们开的玩笑。我立即不敢触碰,手心沁满冷汗,丹田部位气息翻涌,几欲晕厥。
当梦想遭遇现实,当心痛遭遇成熟,我痛心疾首地发现,自己是个弱者,只是以往不愿承认,所以才有了那些追逐。
某一天我走在路上,有个男孩子恳切地向我问路,它的脸蛋晶莹透亮,睫毛有节奏地跳动,眼眸里隐藏无尽的童稚与趣味,活像从童话王国里走出来的。
我给他指了指路,他蹦蹦跳跳地走开。正是清晨,薄雾袅袅,四下里宁静一片。
我转身要走,突然意识到,在对话当中,那小男孩曾喊过我两声叔叔,而我,无丝毫讶异的感觉,坦然接受。我匆忙转身,想寻找到一点什么,而那男孩子,已不见踪影。
此刻,心酸刹那袭来,触目苍茫,往事悠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