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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卷 浙江·刘宗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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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煤油灯》 

    母亲说:“看电视就不要开电灯,又是电风扇、洗衣机,这一个月得付多少电费,还是以前用煤油灯好……”

    土墙

    贵州的某些山沟沟里是很贫困的。晨曦里人们扛着锄头下地,牛铃声随着吆喝形成一阵朴实的爵士乐,轻快而富有节奏地响在山谷里。乡村马路上十天半月看不到一辆像样的汽车,人们大多乘农用车去赶集。我天生胆怯,不敢坐车,在四姑出嫁的时候我就从农用车上跳下来大叫:“我不去了,怕翻车。”母亲一巴掌扇在我屁股上,附在我耳朵边说:“大喜的日子说这种话,不去就回家放牛。”

    土墙,人住的房子,用泥土筑成的墙壁,比烤烟房矮一截,长方形,顶上一般都盖茅草。住土墙的人家很穷,往往是有了上顿无下顿。我看到的土墙很简陋,邻伴龙娃一生下来就住在土墙里,厨房、客厅、卧室三间,一些看上去陈旧破烂的家具,客厅里还关着几只母鸡——我在这种土墙里只玩过几次,记忆中似乎只有窝囊的词语可以表达生活在房子里的人,那种发霉、鸡屎、小孩的尿桶……一股脑儿的味道中还混合着死老鼠腐臭。

    土墙里白天也要点煤油灯,因为它根本没有窗,即便有也只能算是通风孔。我好奇地问龙娃:“你们家晚上点灯吗?”他腼腆地回答:“我们晚饭后就睡了。”后来母亲解释了这个疑问,他们家用的煤油大多是从邻居家借的,怕别人晚上去要债,所以就不点灯。

    我说:“他们把荧火虫装到玻璃瓶里不就有光了吗!”

    母亲抚摸着我的头说:“傻孩子,荧火虫只有夏天才出现的。”

    我听不懂母亲的话,但从龙娃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的生活中有很多阴影,他不能像同龄人的那些光明,只是依偎在土墙上哼着在学校里学到的童谣。出奇的是我在秋天的夜里看到了闪烁的荧火虫,它们在空中快乐地飞舞,时而围成花瓣状,时而列成三角形……

    ——梦里,龙娃家的土墙里有好多煤油灯点着,熊熊的火焰照亮了每个角落。

    煤油灯

    夜幕降临的时候,寨子所有的木房都会点上煤油灯,那微弱的光线从纸糊的窗户透射出来,远远望去,牵浩一些灯茏挂在山腰的树丛里。我家不住在寨子里,通常只有站在院子的边缘上才能看到百灯齐放的情景。

    母亲在厨房里摸着切猪草,我和大哥在煤油灯下写作业。那光线很不清晰,手和铅笔在本子上占据了很多光明,写的字老是不在格子里,连标点符号都会重叠在字上面。大哥调皮地用针把灯蕊挑出来一截,火焰顿时旺盛起来。母亲听见我们的笑声后便停止了动作,躲在门外边观察动静。大哥正想把灯蕊再挑出一截来,母亲的叨唠如雷般在我们耳朵边炸开:“作业不做,就在玩火,你看人家龙娃……”

    我家里有两盏煤油灯,都是用墨水瓶做的。学校有规定,在四年级以下是不能用钢笔的,但父亲平时喜欢写点东西,屋里自然多了墨水瓶。母亲为这事还斥责了父亲,说用墨水是种浪费,孩子们长大了得用多少钱来读书。父亲不以为然,总会找一些替我们着想的理由。事实上那些珍贵的墨水都是被我们蕉在手上在门板上涂画而用掉的。原来做煤油灯的墨汁瓶碎了后,大哥就把剩有墨水的墨水瓶洗干净,剪了块圆形的铝皮盖在瓶口,又用钉子在铝皮上打了个孔,找来碎布穿进铝皮孔里,只露出一点小头,往墨水瓶里再倒些煤油——一盏崭新的煤油灯就做成了。

    突然有一天,父亲从地里回来高兴的说:“要安电灯了!”

    老师讲过,电灯是一条绳子牵着并能发光的东西,还说是顶很大的发明。我和大哥到镇上赶集就看见了那种发光的电灯。一间木房的天花板上吊着一个葫芦形的玻璃球,里面发出亮铮铮的光芒来——我们看了大约有十分钟,然后带着欣喜离开了。晚上我和大哥都梦见了电灯,还拿在手里玩耍,就像荧火虫装着的玻璃瓶一样。父亲说电灯是不能拿的,亮起来温度很高,遇水还会爆炸。我又多了些疑惑,时时在煤油灯前沉思。

    没多久,村里开始行动了,很多人在山林里砍树,削好的电线杆比柱头(木房的柱子)要小些,并在顶端订上了两只像白鸽般的瓷器,然后隔百多米栽一根电线杆,胆大的爬上去捆绑八号铁丝……父亲一拉套在开关上的麻索,满屋的亮光。

    有了电灯,煤油灯被抛弃在不知名的角落,只有在停电的时候才会去寻找它可笑的躯体。大哥不知从哪弄来一瓶柴油,又找来几个墨水瓶,偷偷地做了几盏煤油灯放在床下,晚上故意把电灯关掉点燃煤油灯,说是纪念以前在浑暗中写字的日子。我们在这蒙胧的光线中摆龙门阵,大哥猛地将煤油灯吹灭,大叫一声:“鬼来啦——”我吓得大哭,跑到母亲面前告了大哥的状。第二天父亲把大哥做的几盏煤油灯一股脑儿砸毁,说这么多灯放在屋里多危险,万一燃起来跑都跑不脱。在在玻璃的碎裂声中,我看见大哥的眼角里藏着几滴泪水,像是埋怨,又像是怜惜。

    煤油灯的时代过去了。人们开始觉得煤油灯有很大的危险,床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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