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呢?你问,我能告诉你吗?因为这是彭祖的禁忌,泯江的千古之迷,危险而且哀艳。
收网渔船靠岸在芭蕉林边,我下了石阶,欲问渔人的收获,渔人已准备罢舟歇网,河水虽经一场陡雨,水波在宽阔处一任淌流,随它的涟线把我的心思引到东岸,不知夜色下的关刀何其,想它必是趁黑沾江水磨刀嚯嚯,运斤的巨手正往山上赶浪。和渔人讨价还价十元,让他把我撑到河对岸,于是渔人双手摇浆,飏水而行,似翦水的蜻蜓。平稳过渡到东岸。择一条野草蔓伏的小径,爬上关刀山,一路上坡,坡势颇陡,七转八拐之后,终于树丛隐处,来到一片杂有砂石的山坳,乱石铺就的梯级上是一座立体的凉亭,比想像中要坚实却有几分颓废,从来没有在关刀山的夜色里看岷江,那样满的一整片水,一点警告也没有,猝然开展在脚下,那样的袒露令人吃惊,就是关刀山倒抽一口凉气也不能把它囫囵吞下,何况启示的是更远更深的沧海,更高更玄的苍天。我明白为什么古人一到登高望远,就会想起千古兴亡,也许是空间大了,就会刺激时间的敏感,陈子昂登高台,看见的不是风景,而是历史。望着陡落的悬崖,想起李白的“梦魂不到关山难”天下有多少关山,而似一把刀的关山,仅此彭山东,横刀立马的关羽,一刀砍下去有多深多狠,以致刀柄陷落,关刀锈蚀成山。
虽好山色水秀,犹恐山魈水怪,敬畏自然在孤崖绝壁间体会,亭柱栏杆的阴影,长而暧昧地醒转活动,要把我掷下山崖,就连亭外的树影,一起排挤我贴近附近的岩壁,我打开手机,于是周围的混浊夜色,平白被我挖出一个光洞来,我像史前人一样,背着原始的暗无天日,邃光而踞守在洞里。此情此景,若有一个山魈来陪我,那便是霞客,他就宿在岩洞一隅。岷江的一带白水里的美人鱼是不会上岸的,除非我有一枚弯月做成的金钩,还须一朵山花作诱饵,一边美想着,一边学姜太公钓鱼。只见一弯新月顺梢而起,凉亭的微影卧在山石傍,发出媚人的浅笑,是妙人悄坐在亭影?于我对峙着一隅真假,举手投足让我重温那扇窗。
月色渐渐圆满,黄中带血,刚刚从夜的胎衣里剥出,稚嫩的月尚不明白苍凉,颇似柳泉居士笔下的婴宁,不谙人世的一朵美丽挂在树枝上,让人为她担心,生怕她玉碎,想她高处来亭为瓦,供我片瓦遮身,亭柱的漆已剥落,体现了木德温厚可亲的纯朴。露湿雾重,遥远的西岭茅屋,灯暖如桔,祖母在天柱山上说:“蜂针儿尖尖的做不得绣,萤火儿亮亮的点不得油,蛛丝儿密密的下不得河,白头翁选不得村长,纺织娘叫不得女工头。”落花流水的调子里有一股远古的忧郁。静对夜色,几时的习惯之后,就发现名为黑暗的夜色,其实只是暧昧,一色的现代灰色,是与非,又如云与雾,云天雾地欲门开,一城的灯影,几双眼睛睡着,多少眼睛逡巡,灯影下的舞蹈,何处开心,几时意味;举怀悬目光,投箸凝脸色,富贵的心下惊慌,热闹里暗生凄凉;声色犬马,灯红酒绿,有多少空房,多少怅房,多少鸾与凤,野鸳鸯栖满槐荫树,流莺在歌唱,武松斗不过孙二娘,“有一位年轻的老人,提着一把锋利的钝刀,杀了他亲爱的仇人……”
月且明,雪亮偃月的关刀,不知道今夜杀谁?
《南山》
伯父魂归,柏荣捎信来要我去作祭文。
少年朋友柏荣随父在京做生意,日益腾达,方圆尽有名气。人情似水分高下,自觉人前落后,淡泊了许些时日。
踩着昨夜的泥路到了柏荣家,少数的乡邻在院里忙前忙后搭丧棚,不见柏荣的影子。迟疑时,柏荣己迎侯上来。客多主人少,自行到柏荣的卧房里,独自感叹,柏荣的妹妹素君进来了。
“秉文。”
“素君。”
素君她眼里含着哀分,见了我恢复了少女的矜持。相见时难,一时的情绪露出来,落默伤逝起来,我便劝她些节哀的微词。
无猜的日子,柏荣兄妹和我在佛岩小学念书。山洼的囿小,我们无怪乎出类拔萃。因我家和学校相邻,柏荣和素君常到我家玩。柏荣母亲早逝,加之伯父常年在外,离校又四五里路之遥,母亲怜悯兄妹俩,好意留兄妹寄宿在我家。母亲视同己出,加之膝下无女,对素君更是一层关爱。
学校后面南山上,是一座大坟山,爬满了南瓜藤。远远可以看见观音寺的飞檐在丛树间张望,祷歌的喑哑声从尼姑的嘴里传来,有些缠人。柿树上的油柿子散着红艳的亮丽,可以想见尼姑的光头在古松下,受观世音的灵芝玉水洗浴。一早上山捡了菌子,柏荣到沟里淘菌子去了。我和素君在坟山上摘南瓜花。黄蜂弹着蜇人的弦,丝丝剌绕,不时的滚着花沫打空花里出,掠耳飞过,惊心动魄。素君在坟山那边正摘了过来,忽闻惊叫一声跳起来,抓着我气短了半天。草丛中,两条菜花蛇,晒花扭在一起,草索索地倒了一坝。素君明白过来,说是蛇思春。我拉她转身正要走,她怪不好意思说:
“遇见蛇思春,晚上美女蛇要入你的梦。”
“那咋办?”
她回身抓了两窝草挽成疙瘩。拉了我风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