绸缎般光泽的头发收拢在脑后,看似那么随便一收,搭在后背上,却透着一股聪慧和秀气。那女人的连衣裙在腰部以上绷得很紧,屁股朝后翘着漂亮地勾勒出一条曲线,勾勒出两条修长的腿,她步履轻盈,背影是那样的阿娜多姿又仪态大方。那个女人离开我们,似乎也在抹眼泪,她走向走廊尽头,进了一个房间,看来也是一个游客。
第二天,我们在寺里又遇见了那个穿连衣裙的女人,她独自一人,还请了导游专门给她细细讲解,我和费阳跟着听了一次,了解一些情况,导游计划从西轴线上的大钟楼开始讲起,依次是塔院回廊、莺莺塔、大雄宝殿,还有中轴线上的天王殿、菩萨洞、弥陀殿、罗汉堂、十王堂、藏经阁,以及东轴线上的前门、僧舍、枯木堂、正法堂、斋堂、香积厨等。那个女人听的很虔诚,导游也讲的很慢,全部讲完估计要好几天。真没想到,现在还有这么虔诚的女人,她在听讲时几乎融进了普救寺里,对我和费阳几乎视而不见,一句话也不说。有次我看见费阳盯着那个女人看,那女人脸色嫩白透红,有一种玉石般的光泽,后来那个女人也瞅见了费阳,两人四目相视,都微微吃了一惊,那女人脸一红,低头跟着导游走了。
费阳被那女人罕见的端庄美丽震惊了,不知怎的,心中突然有了一种新鲜而又刺激的感觉传遍全身,他都三十六岁了,一直没有找到爱的感觉,眼看就要草率成婚了,这种感觉却突然降临。难道是莺莺塔显灵了?从那后,费阳开始魂不守舍。有天晚上,费阳躺在床上睡大觉,睡得很沉,打着呼噜。可突然,他大叫一声,猛然坐起,把我吓了一跳。现在,费阳经常有一些像水草样柔软的愿望冒出来,这些愿望过去被深藏着,现在被他的思想咬疼,跳了出来就化成了稀奇古怪的梦境。一会儿,费阳似乎完全醒了,他挠头自嘲地笑道,我怎么又做这个梦?梦见了张生和崔莺莺。不行不行,这个梦得从头做。费阳闭着眼躺下,过一会又坐起来,拍着脑袋说,张生和崔莺莺在他的梦里模模糊糊不真切,变来变去,老也固定不下来,就像一对飞舞的蝴蝶,难道人死了真的可以化蝶?我打着哈欠说,化蝶的应该是梁山伯和祝英台。梦做到后来,费阳告诉我,他也糊涂了,到底是梁山伯和祝英台化成了蝴蝶,还是张生和崔莺莺化成了蝴蝶?他现在每天入睡,那个穿连衣裙的女人就会化成蝴蝶光临他的梦境,盘旋飞舞,熠熠生辉,开始是四只,后来是六只,多出来的那两只就是他和那个穿连衣裙的女人,六只蝴蝶每天都旋裹着他整个的梦中世界。
费阳已经迷上了那个女人了。几天来,我细心观察,发现没有男人在那个穿连衣裙的女人身边出现,也没有听见哪个男人给她打手机,一个也没有,我敢肯定她是个独身女人,费阳可以送出他的硬纸片了。真的机会来临的时候,费阳反而有些紧张,他几次掏出硬纸片,又都放了回去,前几次的失败,让他有些灰心,他怕眼前这个女人再次拒绝他,那他美好的梦境就要破碎了。有次秘书给他打手机,请示一个问题,他拿手机的手明显有些哆嗦,言语也词不达意,这是过去没有出现过的事情。有天,那个穿连衣裙的女人听完导游的讲解,就请导游在普救寺饭店里吃饭,那是这里最好的饭店了。那个穿连衣裙的女人点了很丰盛的饭菜,我和费阳可怜巴巴地坐在那个穿连衣裙女人身边的桌旁,我和费阳每人只要了一碗面条,喊服务员来续茶水,服务员都爱理不理,没办法过来,也是嘟嘟囔囔埋怨说,吃碗面条,也要喝茶水?我想我和费阳的穷酸样,饭店里的所有人都看见了,许多人还向我们投来了鄙视的眼神,费阳不想在那个穿连衣裙的女人面前装穷。我说你不装穷,跑这里来干什么?他说我这么穷,那个女人肯定看不上我。我说那不一定,我看她的眼神对你挺有意思的。
那天,费阳趁那个穿连衣裙的女人走出饭店的时候,突然把硬纸片塞进了她手,就像当街散发传单一样。那个穿连衣裙的女人只看了一眼,就明白是什么东西,我看见她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当天晚上,费阳就去了那个穿连衣裙女人的房间,一夜未归。第二天早上,费阳兴奋地告诉我,碰巧的很,那个穿连衣裙的女人也来自我们那座城市,她叫布谷。
《牛长贵婚变记》
牛长贵这个人有问题,认识牛长贵的人都这么认为,连我们县那些蓬头垢面晒太阳的乞丐提起他也是不屑地一撇嘴——牛长贵呀,阉人一个,哈哈哈,笑得把头发上的土都震下来了。连乞丐都笑话他,可见他地位之低下,他也只能耷拉着脑袋哀叹命运不济了。
需要说明的是,这是后来的牛长贵。
在此之前,牛长贵还风光了一段时间。那段时间牛长贵头发梳得溜光,穿着鲜亮的西装,胳膊下夹个公文包,里面一个公文都没有,全是鼓鼓囊囊的钱。当时,牛长贵在我们县已构建起一个企业集团,主营金属再加工,并涉足于预制板、大酒店经营领域,是我们县有名的企业家。那时牛长贵做得最出格的事就是在短短几年内,离过两次婚,娶过三个老婆。牛长贵娶第一个老婆的时候,刚刚创办起预制板厂。在创办预制板厂之前,牛长贵是一个卖烤红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