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去繁霜月,今来苦雾时;
相逢仍卧病,欲语泪先垂。
强劝陶家酒,还吟谢客诗;
偶然成一醉,此外更何之?
——李季兰*《湖上卧病喜陆鸿渐至》
唐代是个敞开怀抱的时代。
唐代诗歌的圣殿中,不仅有男儿自横行,女子亦不让须眉。
李季兰就是其中的佼佼者,被时人称为“女中诗豪”。红袖秉笔,诗中自然多了如许的细腻和柔情。爱情和风流,也为浩瀚诗海增添几页蕴藉和浪漫的传说。
温柔是她的气质。仿佛空谷幽兰,清香自远。情怀是她的笔力。就像春风吹拂下的秾艳的桃花,炫耀枝头,多情顾盼。温柔内敛,情怀外露。成就了一位至今看来仍不失为奇女子的女诗人。
李季兰是个当之无愧的美女。《唐才子传》中说她“美姿容,神情萧散”。
容貌当然美丽,尤为难得的是萧散的气质。外表冷峻,内心狂热。敏感而多情,流露出来却是不捉痕迹的散漫。她不会失去任何爱的机会。爱情来临的时候,仍会方寸大乱,魂不守舍。
她从小不爱针织女红,却喜操笔弄墨。格律诗写的一级棒,抚琴鼓瑟也出类拔萃。她的这些爱好注定她不能成为相夫教子的贤女人。况且这也不是她的追求。她是大才女。她的路途注定坎坷崎岖。
红颜多薄命,尤其是堪称才女的红颜。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看似一句讽刺戏谑的恶毒的话,却可以为古往今来所有的才女红颜作最终的归结。
李季兰是个女冠。
女冠者,女道士也。女道士的出现是唐朝的一大特色。
要从道教说起。道教是中国的本土宗教。对先秦著名思想家李耳顶礼膜拜,奉为祖师。李耳撰《道德经》,成为道教的经典。
汉代时候,张道陵创立“五斗米教”。李耳的思想遭到扭曲,并加以利用,遂产生了有组织的宗教——道教。道教思想和道家思想是不可混淆的两种不同的理论。
道教祈求长生之术,教人驱邪免灾之法,受到上至贵族下到平民的广泛信奉。道士,都穿着八卦道袍,头戴香草道冠,或进出公府,与王侯分庭抗礼,或隐遁世外,藏迹于名山大川,成了神仙一般的人物。
到了唐代,因为宗室和道教的祖师同姓,故而道教盛极一时。君权神授的观念作祟而已。李耳被唐朝的统治者封为太上玄元皇帝。道教亦成为国教。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皇帝和宗室都崇奉道教,全国上下自然趋之若鹜。奇异的景象出现了。后妃公主也好,名门闺秀也罢,甚至普通人家的子女,都争相修道,挤破了道观的大门。女道士头戴黄缎道冠,故被人称为“女冠”。
唐代社会风气开放。女道士们名义上出家修持,实则照样出席各种俗世的社交礼仪。有的甚至把沙龙办到道观里。一时间,道观成了社会名流云集之所。
道观为李季兰这颗新星的升起提供了舞台。
李季兰的成为女冠,说起来荒诞不经,似乎亦不可信。
与另一位女诗人薛涛的故事如出一辙。恐怕是后人无聊者的杜撰。且辑录如下,存疑。待有知其详情者指正。
又是一则关于“诗谶”的故事。
李季兰是浙江吴兴人。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江南清丽的山光水色造就了她的玲珑妩媚。眉如远黛,面似桃花。一种沉静的美丽,很难跟她以后的经历联想到一起。她喜欢读诗。汉代乐府,南北朝的民歌,齐梁余韵,初唐四杰。诗的灵动和意蕴在她的心壤扎根。
六岁,懵懂无知的冲龄之年,对于外界事物的观察还处于幼稚阶段,李季兰的早慧使她摆脱了这种状态,她运用自己微小细腻的心思,发出对周遭万物的感叹。
小小的她,看到满园的蔷薇花开放。蔷薇花纵横生长,墙上,亭子上,秋千架上,没有章法,没有雕饰。阵风吹过,花香袭人,沉醉在蔷薇花浓郁的馥香中,想象自己就是那片蔷薇花,孤芳自赏,略带点点的忧愁。
经时未架却,心绪乱纵横。她低声地的吟道。
恰好父亲从旁经过。诗句传入耳中,心中顿时泛起异样的感受。这么小的年纪怎么会有如此的诗情造诣。只是诗的立意使父亲颓唐。架者,嫁也。冲龄之年竟然春心萌动,不知道将来会是什么样子。
父亲既惊叹女儿的咏絮之才,又深深的为女儿的提前萌发的春情暗自担心,父亲跟她的母亲说,咱的女儿,富有文采,然而将来必不守父德。
母亲亦深以为然,当她长到十一岁的时候,父亲把她送到剡中的玉真观作女道士,在父母看来,青灯,古卷,罄音,黄冠,或许能对女儿的将来有所裨益。
殊不知,南辕北辙。当时道观的环境不但无益于教益,反而把李季兰加速推向了父母所担心的方向。
李季兰被迫送到了玉真观,过上了她想都没想过的生活。
一晃就是五年,李季兰出脱的亭亭玉立,少女的气息和美丽就像是道观里盛开的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