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是僧侣的剑,因为僧侣的手中已经没有了剑。丁棘的剑指向天空,指向我。我还在下落,但速度越来越快,已经不是自己能控制得住的了。我舞剑想躲开丁棘的剑,但丁棘站在地上以静制动。无论我怎么动,怎么躲避,丁棘都可以轻松的摆脱,然后再刺。况且我们俩的剑本来就不相上下,在这种情况下,我已经占了下风。
然后我听到了昭茵的喊声,洛崖,小心。丁棘本已刺到我胸口的剑突然收了回来,往地下刺去,整把剑除了剑柄之外全部没入了地下。我看到丁棘的剑往下刺,猛然翻身回到了头上脚下的状态。待整个人落在地上的时候,我的手中已经接住了六个暗器,暗器是超度的僧侣发出来的。我站在刑台上,手中拿着剑。丁棘也是站在刑台上,但他手中的剑已经没入了地下。我抬头望向天空,淡淡的说,三天后是我们照例比剑的日子,我在老地方等你。说完我抓住昭茵的手朝人群外奔去,没有人去追。甚至于没有人明白怎么回事。
我们又回到了客栈。昭茵忍不住问我,你明明是去救丁棘,可是他为什么拿剑指着你,他到底怎么了?
我没有说话,我在想。
昭茵又说,难道他和一钩先生是一伙的,故意设这个圈套来抓你?
我摇了摇头。不是,他们本来就是一个人,丁棘就是一钩先生。
我想这一直就是一个圈套,还有谁能比丁棘更了解我的剑?他每年找我来比剑就是想更加清楚的了解我。他恨我,因为三年前我的到来把昭茵的心从他的身上带走。他找到官府,然后告诉他的计划。他假装自己被抓,而我一定会来救他,这样他就有机会报复我。官府为了抓我自然会帮他。所以这么久我一直没有看到一钩先生和他同时露面。也许在我和他一起杀黎甸之前他就在为官府做事,他是一钩先生,杀过很多不该死的杀手,他其实是该死的。想到这我的心突然很冷,我拿起了酒袋,也许只有酒才是热的,只有它才不会抛弃我。我转头看着昭茵勉强的笑了。昭茵走过来亲吻了我的额头,她说,你说过我是你一生最爱的人,是吗?我说是的。然后我抱紧了昭茵,她的眼泪流了下来。
城外三十里的向阳坡,风很大,但没有太阳。天空是灰暗的,像背叛,更像离别。我就站在这个地方,还有我的剑。我已经习惯了等人,一年,十年,二十年。其实等人并没有什么不好,让别人等的人自己也不是那么快乐。丁棘没有让我等很久,这不是他的习惯。
我看着丁棘淡淡的说,你来了。
丁棘点了点头,他说,我从来都不失约。
我看了看手中的剑,问他,你很久以前其实就是一个杀手,你却不喜欢让别人知道,每次杀人的时候都蒙着面。那你的头呢,有没有失约过?
丁棘这才注意到我的剑,我的剑已经在右手。我的剑在右手,谁都知道我的剑应该在左手,但它确实在右手。丁棘的瞳孔在收缩,但他马上镇定了,淡淡的问我,你的右手也会使剑?
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但我笑了。我说,你输了。
丁棘点了点头。是的,我输了,我已经没有了必胜的信心。
我冷冷的说,现在剑还比吗?
丁棘的嘴角抖了抖,说,比,因为我没有选择。
丁棘的话一说完剑就朝我刺了过来。刺是剑术中最基本的动作,也是最灵活的动作。它可以变成斜砍,反抽,上挑,下划。我没有动,因为我在判断,要做一个好的剑客就一定要学会判断。丁棘的剑离我半丈的时候突然如毒蛇般向我的左手边砍去。我的剑没有动,而是将身子向右斜侧。丁棘并没有将剑砍到底,他的手腕突然转了过来,剑向我的右侧反抽过去。对于一个右手用剑的人来说,右边是他的薄弱区。再加上刚才我向右斜侧,整个身子都不是很稳,就更不好使反手剑了。
丁棘的剑抽过去,然后倒了下来。倒下来的是丁棘,而不是我。因为我的剑已经回到了左手,在我身子斜侧的时候我将右手的剑给了左手,然后左手挥剑顺划。顺着总比反着要快,所以丁鹏倒下了。
丁棘的脸色变了,因为他犯了一个错误,一个错误就足以致命。丁棘问我,原来你的右手不会使剑?
我将剑插回剑鞘,我的剑依然挂在右边。我点点头笑了,然后说,我的右手从来就不会使剑。
丁鹏苦笑了。你只是为了让我失去信心,让我急躁。那你为什么不杀了我?而只是废的双脚。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因为我不想杀你。
风在抖动,彩云被吹散成了薄薄的一层,摊在天空。然后我看到了一个人,一个瘸子。
我微微的笑了。瘸子并不瘸,而且比一般人走得更稳,走得更快。我说,你来难道又是给一钩先生传话的?
瘸子也笑了,他的笑很冰冷,像是冬天的冰窖。然后我听到他说,一钩先生?一钩先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