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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相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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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张府蟹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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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年三月我带了几名随从去往福建料理一些“后事”,中途辗转去了趟江宁,特意拜访了邬思道。

    那一天阳光明媚,我只身自渡口,乘一苇兰舟,漂向江宁,依岸的杨柳在春风里自炀帝的渡口一直缠绵至今。掌灯了,我靠在船头,看画舫中的女子花一样的月华缠绕在抚琴的指间,俯瞰着那浆声灯影明灭了千年的秦淮河水。

    “年将军,久违了,特意来访,真让老夫受宠若惊哪!”邬思道还是老样子,这么多年过去了也没有太大的改变,我想他也许真的是半仙,如果那样的话,不知我们这些俗人在他眼中又是什么样子呢?

    “年某这次来只是想和先生说说话,先生莫要拘束了!”我看穿他眼中的防备,老是老了,可依旧是只狐狸,他想说的不问也会告诉你,不想说的怕是杀了他也不会漏一句。

    他听了只是抚着胡子笑,画舫外的秦淮河水悠悠地流淌,从秦皇汉武的衣冠到唐宗宋祖的檀板,一路是涓涓的清泉。

    “大人是从水路而来?”

    “先生如何知道?”

    “大人衣衫上还沾了江水特有的湿气!”我抬起袖口闻了闻,是带了些湿腥味儿,不由地侧头微笑道:

    “我从乌衣巷一路逶迤而来,在这秦淮河畔等了先生许久,因该还沾染了些香粉味儿,不知先生可闻出来了?”

    邬思道仰头大笑,伸手向我点了点说道:“将军还是这么爱说笑!”

    我笑而不语,捏着酒杯看向那些纸迷金醉的画船,画舫里飘出的歌声,不停地变换。

    “将军想说什么?”

    “如此美景,你我临风把盏,听浆声赏灯影,吟夕阳西下可好?”

    “哈哈……将军说什么就是什么了,来来来,满上!”

    “今日先生让年某等了两个时辰,可怎么弥补我?”

    “哈哈哈……老夫该罚!该罚……”

    “……”

    

    摆好棋盘,泡上一壶清茶,我看着邬思道笑问道:“先生,此时下棋甚为不妥,辜负了这春宵时光呢!”我指了指画舫中的美妓冲他暧昧地使着眼色。

    邬思道眯着眼睛乐呵呵地说:“邬某最近好上这口,走哪都想跟人来上一盘!”

    “那先生可是找错人了,年某可不擅此道!”

    “年将军是过谦了吧,在朝中素问十三爷有‘棋王’之称,年将军又怎会不懂这棋道?”

    我脸色变了变,在摇曳的灯光下,随手拿起一枚棋子,轻轻的敲击棋盘,那油灯里燃尽的灯捻,伴随着细微的敲击声,飘然而落。

    “呃……将军……”

    “他那些风雅玩意儿,我也着实学不来几样!”我打断他的话,有些落寞地笑着。

    

    他见了低下头清了清嗓子,拿起旁边的黑子“啪”的放在棋盘中央,朗声说道:“方寸之间如世演,风云开合路三千。”

    “先生,我这次南下其目的在于福建。”我拿起白子心不在焉地摆放着。他没应声,过了一阵子,他突然问道:

    “将军可是看开了?”

    白子在半空悬于良久方才重重落入棋盘中,邬思道长叹一声指着那白子低声说道:“这棋一步错,步步错啊!”说完开始收敛黑子一旁的白子。我听了脸色沉了下来,蹙着眉头问他:“先生是说我不该放弃吗?”

    他摇了摇头,抬头看我:“将军,你其实早就错了,只怕现在为时晚矣!”

    “年某不明白,请先生指点!”

    “你可知范时捷参你一事?”

    “略有耳闻!”我冷哼了一声。

    “那你可知道民间又如何说你?”

    “如何?”

    “说你束的是明黄带子,吃饭叫进‘膳’,赏人东西叫‘赐’,俨然是西部的君主!”

    我听罢仰头大笑,笑完又立刻板起面孔,轻蔑地说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说得倒是,只是将军要明白,这罪是谁给您加的,这谣是谁让造的!”

    我听完心中寒意顿生,呆坐在那沉默无语。杵了良久才缓缓说道:“罢了,升沉不过一秋风,大不了我辞官便是!”

    “看来将军是真的看开了!”他直起身靠向椅背,捻着胡须向我微微笑道。

    “不是看开了,而是不能再失去了!”

    

    我看着青衫磊落的年富跨上骏马,从队列的尽头走出,清脆的马蹄声,惊起一片飞鸟。五万精兵严阵以待,在这岛国一隅的广场上密札札地排了一片。

    年富明媚的双眼被刀剑的反光映衬地熠熠生辉,那因欲望而飞扬的眼角竟是那么的熟悉。那不正是当年的我吗?何时他也有了这样一颗嗜血逐权的灵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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