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晃了晃手里的骰盅，笑着对水凝子说：“水夫人，咱们这就开始如何？速战速决，赶在三更前回家。”
水凝子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散落在赌台上的骰子，再换上如花的笑容：“田公子，咱们不比骰子了，玩一点西洋传过来的玩意如何？”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叠纸牌，“这里有五十四张纸牌，黑红花片四色各十三张，再加上大校韩王，再找来两人，我们四个同赌，根据牌的优劣叫分，其他三人组成一队，这种玩法就是传说中的‘三打一’，田公子博学多才，想必听说过。”
“田掌柜、水夫人，算我一个如何？”刚才打架的男人从不远的地方一步三晃地走了过来，和他吵架的那个女人也跟在后面，扬言要在赌桌上报仇。
牌打得毫无悬念，每局都是水凝子叫分，我们三个人同组，几局之后水凝子的桌面上已经一无所有。
“天不佑我，一切枉谈，我跟你走就是了。”就这样，在我走下“盗心画舫”的时候，身后跟着水凝子和那个小丫鬟，赌客们目瞪口呆地看着我们鱼贯而出，在他们的印象中从来没有任何人从这条船上带走过任何东西，只有我是一个例外，不仅赢到了几百两银子，还赢到了两个标志的女人。第二天“赌神田阳”的名字便在金陵城里传开，各大赌坊纷纷挂出“谢绝田阳入内”的条幅，也有几家赌坊出重金聘请我去赌场坐镇，或者去邻家的赌坊里捣乱，但从那次以后，我再也没有赌过一场，所以永远是一个神话。尽管江湖上把我的赌技传得神乎其神，但知道其中秘密的人也为数不少，比如关浪和小寒，也就是那天装作打架的男人和女人，又比如水凝子和小丫鬟，看来张雪尼的易容术并不高超，没有瞒过这两个女人，她们知道我几次三番刺探“盗心画舫”一定有所图谋，我也知道水凝子故意在“三打一”上把自己输给我也是有所图谋，只不过我们谁也不说破而已。按照江湖规矩，根本就没有什么绝对的秘密，如果每个秘密都不泄漏，每个计划都能完美执行，每个朋友都不背叛，每个情人都会忠贞，那么江湖也就不成为江湖了。从另一个角度说江湖也不能全都快意恩仇，那样每天都打打杀杀，见面就砍人，江湖里到处是血雨腥风，不仅混江湖的人会觉得没意思，看江湖的人也会觉得没意思，那么江湖同样丧失了生存的土壤。江湖就是这个样子，像是一个怀春的羞涩女人，在面对情郎的时候，说一些言不由衷的话，搞一些自以为很聪明的小动作，多数时候都是彼此之间的心照不宣，江湖中的侠客或者坏蛋们就是过着这样的生活，也正是这样的生活才有了江湖。
“为夫尚未婚配，收你们两个属于未娶妻、先纳妾，如果十年八年之后仍然没有正妻过门，可以适当考虑在你们之中择优转正。按照田家的规矩，先入者为长，不管你们两个人过去是什么关系，主仆也好、尊卑也罢，从现在开始只能姐妹相称，因为小丫鬟在先，而水凝子在后，所以小丫鬟是姐姐。”说到这儿我扭头问小丫鬟：“这么长时间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快快告诉为夫。”
小丫鬟小脸一红，诺诺地说：“我……我叫钟无双。”声音好似蚊子一般，微不可闻。我习惯性地拍了拍她的脸蛋，转头对水凝子说：“快来拜见你姐姐，从今天开始要讲究长幼尊卑，如果我不在家，一切要听姐姐的，知道了吗，水水？”
我心里清清楚楚这个水凝子一定是不同寻常的武林人物，身负武功，甚至是某个帮会的头面人物，但既然屈尊来到我的家里刺探消息，当然怪不得我占一点便宜。
听了我说的话，小丫鬟无双偷偷看了水凝子两眼，有一些惶恐，水凝子则很坦然地向小丫鬟行礼，道了万福，然后转身对我说：“相公，未曾迎娶，也未曾拜过天地祖宗，深夜同处一室于礼法不合，相公可否……”水凝子欲言又止，我也不是傻子，当然不会和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计较这些，但一定得装作很急色的样子，所取些手帕、香囊之类的信物，然后占一些口头便宜，客栈掌柜，本来就不是什么清高的君子，如果太过于道学反而被人怀疑。
在一阵“缺德”的叫骂中，我离开客栈上房，独自换上夜行衣，直奔“盗心画舫”，我知道今晚水凝子和钟无双一定会跟来。
在距离秦淮河不远的一条胡同里，两个醉鬼搀扶着蹒跚而行，我故作神秘地靠了过去，双手举过头顶，扭腰摆臀原地蹦了三圈，醉鬼看我跳得高兴，就学着我的样子动作，等他们两个歪歪斜斜地模仿完毕，我靠近他们轻声说：“我这里有百年佳酿，二位可愿随我去品尝？”两个醉鬼顿时喜出望外，连忙点头。我带着两个人拐进胡同，绕了十几条街，最后带他们进了百花楼。这百花楼是金陵城里有名的妓院，和“盗心画舫”是生意上的宿敌，我们一行三人要了一个单间，不点小曲，也不叫姑娘，只让端上一些酒菜，就关起门来聊天。两个醉鬼说话没有半点逻辑，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云山雾罩、乱七八糟，我也小心谨慎地说些似是而非的东西，相信躲在隔壁的探子会听得头痛。
在酒足饭饱之后，我把两个醉鬼分别送进了知府大人的官邸和金陵富商刘富贵的宅子，然后自己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