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幽幽醒转过来,还是在这间叶森住的屋子里,不同的是叶森已经不见,屋子里空空如也,阳光从雕花的窗口射进来,别样的温暖。
头好疼,用手摸摸,竟肿了起来,募然想起是伊秋月用花瓶砸的。我撑起身子,这一觉睡来,不晓得事情如何发展了,多少沟壑弯道弄清楚了,抑或是多少问题生出来了,我真的不想面对,就想这样昏迷不醒下去,有时候睡觉、昏迷,亦是一种逃避现实的方式,至少不用奋力抱定,与它们同归于尽。
门外有动静传来,我身子一倒,继续装睡。
那人走得缓慢轻柔,在我床前站定,撩开床帘,坐在了床沿上,许久不曾有什么动作。
我紧闭着眼,不露声色。
那人替我掩了掩被子,颇为可惜自言自语道:“子菡,不过半年不见,你怎么会和叶森扯上关系?”
他这一说话,我才听出来人便是薛子谦。
他继续叹道:“就算你在逸王府待不住了,大可来爵爷府,我这大门还是为你敞着的,你何苦沦落为妓呢?世事难料,我还是真的是想不到啊。”
他说得越来越沧桑,我心酸,他误解我颇深。被人误解总是一件不痛快的事。
他继续道:“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成为烟花女子,再想不开也可随便找个规矩人嫁了,何必这样作贱自己?”
我再也听不下去,急着为自己澄清,按耐不住,睁开眼,坐起来,急急道:“哥,你别乱讲!”
薛子谦轻袍缓带,容光焕发地坐在一边,手里端着盛满美酒的玉杯,脸上坚挺如玉,温文儒雅,看着我的样子,却是好笑,嘴角似是有些嘲讽:“总算不装睡了?非得让我说些狠话,你才肯直视我?”
“想来你这些话是刻意来逗我的。”我泄了气,依在床柱上,轻轻自嘲,“我若真是所谓的娼妓,你便会对我嗤之以鼻了,如何还会过来坐在这里?我竟然被你的几句话就弄得紧张兮兮。”
“错!”他含笑,看着我,“你若真是娼妓,我更会过来看你,至少你已经学会如何运用自己的本钱。这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是极其需要能耐的。我还会稍稍佩服你一些。”
“哦!”我好笑,“这世上妓女数不胜数,光这长安城里窑子青楼就让你们这些公子哥儿数星星一样地朦胧着,那些绝色的歌女,淫妓难道都各个勇气可嘉,莫非你还一个个地钦佩不成?若真是这样,这世上可不乱套了?”
“不一样的。”他不生气,轻轻地笑,“她们为的是钱而已,她们想的是如何掏走恩客腰间白花花的银子。而你必定不是为了这些,就算你日日歌舞升平你也会思量着怎么让自己风华绝代,怎么样登高望远,让人高山仰止。”
“你的话真是越来越难懂了。”我冷哼,“子菡还记得爵爷说我与某些人不同,又多次说我俗不可耐,究竟哪句当了了真?”
“都是真的。”他笑不可仰,佼有兴趣道:“高岸为谷,深谷为陵。这种评价对事不对人,你究竟是个怎么样的女子,我现在还一知半解,有些人太会装了,竟然水平尚佳,不过瞒得了一时半会儿,却撑不得长久。”
我冷冷瞪他:“爵爷还是在说我么?”
“你说呢?”他不屑,犀利的眼光直刺我的心里:“别这种口气对我,装成这样你不难受么?”见我低头不语,他又缓缓道:“很多时候,明明对我牵肠挂肚,夜不成寐,却还在这里吹胡子瞪眼,对得起自己么?我究竟也没把你怎么样,你一副怨妇的模样,对得起自己的如花岁月?”
他说话是那么直接,我被他说重心事,又想起周渝睿,低着头,攥紧这被铺,眼里似是要迸出泪来,强自忍住:“喜欢一个人是一回事,说出来又是一回事,和颜悦色更是不能相提并论,子菡就是喜欢把这感情藏在心里,你急什么?”
他赫然一怔,硬是不曾想到我会说这样的话,叹了口气:“好个硬气决然的女子,你是准备苦了自己?”
我淡然:“我也不愿让爵爷苦了我!况且说不来又能怎么样呢?我们的关系又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弄清楚的。”
“想得真开!当初幼稚见底的薛子菡果真变了不少。”他微微笑道,“看来周渝睿把你调教得不错,你总算开窍了。我也不再难为你了。”
听到周渝睿,我想起事来,问他:“事情怎么样了?”
他淡笑:“那么多事情,你指的是哪一件?”
我倚着床背,淡淡看他,收起所有感情:“你不妨把事说出来听听,让子菡来个茅塞顿开。”
“一切还不都是你惹出来的,徒增烦恼。”他紧盯着我,“叶森把你掳来果真是为了周渝睿那个妹妹?”
“别给我提叶森!”我没好气,“整一个疯子!”
他不置可否地淡笑。
我霍地瞪他:“又想打什么主意?”
“看样子你哥哥在你眼里已经是个穷凶极恶的人了啊?”他轻松地啜了口酒,目光暧昧,“你自以为看得我很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