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我的许妃娘娘,请你解释下这次叛乱。大家都想知道,到底是死去的严丛础是主谋,还是身披黄袍的你是主谋?”
大殿之上的气氛显然凝固一团,万籁寂,成静。
晚镜听之,不由得后退了几步。
“再或者,许妃娘娘会说自己全然不知严丛础的阴谋,一切都是他的操控?”笑,还是笑。只是眼眸里,存留着冷漠和无情。冰缆一步步地向晚镜逼近,一切终于到尽头了。
“我许晚镜自认一生除了愧对小茶和溟之外,对得起天下,对得起他人;虽不能爱国,但也从未有过谋反叛乱之心;更未曾有过天下人所说的妲己褒姒之过,何以定下我篡位之罪!在场的都是朝廷之重臣、国家之栋梁,竟子虚乌有地把此次乱定认于一无辜的弱女子之身,就算天下人服,我亦不服!”
“哦?”冰缆挑眉问道,“那么,许妃娘娘,你可有什么证据证明你是清白,证明你是无辜的受害者呢?”
晚镜随意地耸耸肩,“死无对证,现在又有景妃指证,晚镜又能如何做?这罪你们打定主意按在我身,我百口莫辩。”自己已经意识到了死亡的大门渐渐向她开启,地狱之路隐隐露现,她已无处可逃。可是,她不愿意就此结束自己的命运。她曾在黑魔阵说过:我命由天,不由地府。可是是天亲手开启了地狱之门,她真的应该赴上黄泉,寻找小茶和严丛础吗?她只想好好地,好好地活下去。视线投向了一直沉默在旁的独孤沧溟,她不清楚,自己的眼神是可怜?是无助?是凄凉?是悲伤?亦或是痛苦……
动容地发现,他的爱人终于意识到他的存在,独孤沧溟柔声地问道,“晚镜你可信我?”
一次又一次的,重复的问着她同一个问题,你是否信我……你是否信我……
从在凉亭系上死咒到在那晚控制不住褪去她外衣的,他一次又一次地问着:你可否信我?信我,就把你的一切都交给我……镜,沧溟是你的丈夫啊……
而她,亦一次又一次的点头,毫不犹豫的点头,她信。
轻轻抽动系在皇袍上的带子,丢在一旁,然后把自己的外衣披在晚镜娇软柔弱的身上,“好好照顾自己。”
独孤沧溟掉头吩咐,“芍药,带她去水月苑,没有的允许,不要让任何人接近她。”待晚镜走远时,他才冷冽问道,“我是皇上还是你们是皇上?这里由你们做主还是由我做主……”
小苑未变,只是晚镜发现这世界越来越不一样了。就比如说,人心。她甚至不明白流景为何说谎,不明白冰缆为何与她争锋相对,错的她们,还是在自己?
“芍药,我很坏对吗?”抬起头,眼眸蒙上了层层水雾,“溟一心一意地待我……最后我……我却弑……君篡位。我三心二意,明知道……他爱我,我却不爱他,反而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男人……”
芍药却持着剑抵着她的脖子不做任何回答。
“一切都是报应是吗?”晚镜闭上了流泪不止的眼,“连芍药你也恨我……连你也认为我该死……”
“你为什么会进宫……”芍药讷讷道,“你应该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晌午,女扮男装去茶馆喝茶,听说书人说书,说遍天下事……调皮捣蛋,很晚才回家,常常赖在守城门士兵旁边厚着脸皮请他们通融放你进城……你不该进宫……”
“杀了我,能省很多麻烦。你身上寄托都他的使命,要除去祸国的妖女……”晚镜睁开眼,看着他,“即使你放了我,他也会动手。可是你知道我最死,所以迟迟不肯动手,对吗?”
水月苑小屋的木门突然被打开,来人一袭白衫,带着一身轻喘的气息。
他摆摆手,示意芍药退下。
“晚镜是祸水,晚镜知道。”举首凝望来者,“晚镜一身罪孽,已无法洗去,晚镜知道。”她玉指指向与她相对的椅子,“坐。”
坐毕。晚镜又开口道,“练,恨我吗?撇开家国事,纯属私人感情而言,你会恨我吗?”
“不恨。”
晚镜眼中溢出了笑意,递给他一杯茶水,“真的。”她相信他不会恨她。不是疑问,是肯定。真的,他不恨她。“原因呢?”
“小茶自愿的。”闻惟练神情自然,接过杯子就喝了下去,“小茶她也不恨你。”
忆起小茶临终时的笑,她深深叹了口气,“是啊,她不会恨我,她永远也不会恨我……因为她不知该怎样恨一个人……”
“可是,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独孤皇朝的大神官。他一出生就是以杀你为己任,他是来完成任务的。杀人是死罪。篡位是死罪。许晚镜,你还有何话要说。”
淡淡瞥了他一眼,晚镜嘴唇往上翘,“杀了我,然后你呢?你怎么打算自己的将来。是带着你未婚妻的遗骸逃亡,还是等着溟对你的判决。你可别忘了,他疼我、爱我,他更愿意以他的生命来救我,你亲手杀了他最爱的人,你以为,你存活的机率有多少?”
他除了沉默还是沉默。半晌,他抬头,眼中充满了恨意,“你玩弄他的感情!”